家国立场的不同,天然地令她无法保持对拓丽的坦然,也让拓丽无法保持对她的坦然,这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
余姝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陪她喝酒。
入口清甜的酒,一杯接一杯,头?顶的乌云遮住了月亮,两人?却还?在不知疲倦地喝下?去,余姝费了点功夫才将?两人?的话题转向?了别的,她向?拓丽讲述中原的天,中原的山,中原的热闹繁华,总算令拓丽开心了些?。
等到两人?喝得有些?累时,院外传来敲门声,一名文书?官站在门前,恭敬说道:“余娘子,夫人?命我请您去一趟,说是有要事要吩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姝在酒杯中抬起头?点了点,她站起身扶好?自己散乱的步摇,感觉自己除了起身时头?略晕外没什么?问题,这才稳步往外走去,还?有闲心冲文书?官道谢。
文书?官闻到她一身酒气,还?没来得及叫住她便见人?已经走了老远只得走进?院子里,无奈地对重点关注对象拓丽说道:“小姑奶奶,你们喝了多少啊?”
“多少?”拓丽迷迷糊糊,“我不记得了,挺多吧?”
文书?官见她不顶事,拿起酒壶闻了一下?,松了口气,“是果酒,那还?好?。”
谁知拓丽一把抢过了酒壶,抱进?怀里献宝一般炫耀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这是千叶叠醉,咱们坍元皇室的供酒,前调清甜像是果汁,没多久后劲儿就来了,能让你直接醉过去,最妙的是,哪怕你喝得烂醉如泥,第二日醒来也不会头?疼,这酒还?有温养的效果,可是我母亲特意命人?给我调制了解馋的,外头?可轻易买不到呢。我前两日托人?去三公主府给我调了一缸来。”
文书?官惊诧道:“那余娘子岂不是要在夫人?面前失仪了?”
说罢她就要赶去追余姝,可手腕却被已经酒意上?头?的拓丽一把拽住,她大?着?舌头?摆了摆手,“害,余姝和傅大?当家本来就不清不楚的,你去干嘛?”
“姐姐你还?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喝酒呢。”
文书?官:……
总感觉好?像听到了上?司不得了的隐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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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姝从自己的院落中出来时尚且清醒着?,可在路上?却渐渐觉得自己被风吹得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她酒量向?来是好?的,过去在扬州时她母亲和祖母都对她多有约束,不允许她饮酒过度,所以她几乎没有醉过,真要说醉,那也只有在落北原岗与念晰的那一次,可那一回?醉得很厉害,她清楚知道自己饮了多少醉,饮了多少失去意识,与这一回?并不相同,因?为这一回?她可半点不觉得自己醉了,也并不知道那千叶叠醉的酒劲正在渐渐上?脸。
这一回?她醉得很文雅,眸光水润,走路不摇不晃,哪怕进?了傅雅仪的院子也还?清楚知晓自己是前来听事儿的。
傅雅仪此刻正坐在水榭中绘图,遥遥见着?她来了也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淡声吩咐道:“孟昭说后天和我们一同去探一探素儿坦希留下?的那条密道,中间有些?要准备的你都去准备一下?,去的人?不宜过多,暂定的只有她你我。”
余姝:“嗯,好?。”
“这件事你要瞒好?拓丽,给她再找点事做,免得她四处打探。”
余姝:“嗯,好?。”
“人?音给我传信她已经到州秋了,再过一个月就能回?来,到时候任野婧也会亲自前来与我们商讨,这中间在坍元的一切生意全部交由你负责。”
余姝:“嗯,好?。”
这样与寻常不同的回?应终于令傅雅仪抬起头?来,她眯着?眼打量起了余姝。
少女穿着?一身绸缎绿裙,长发利落地挽去发顶梳着?简易的双峰髻,只有一根玉簪和一支步摇点缀,可偏偏她婷婷立在廊下?,身后的轻纱如曼,头?顶寒月如弓,此刻放目眺去仿若月下?清幽的精怪,浑身上?下?都带着?股湿漉漉的媚与凉。
傅雅仪放下?笔,逆着?光有些?看不清脸,便吩咐她道:“过来点儿。”
余姝脑子明?明?晕得不行,可她却依旧觉得自己很清醒,走向?傅雅仪的每一步都仿佛飘飘欲仙般踩在云上?,没有着?力点。
待她走得再近些?,傅雅仪便闻到了那股清甜的酒味儿,也看到了她眼尾被酒熏出来的红,唇瓣被酒润出来的艳。
“喝了多少?”傅雅仪淡声问道:“明?知最近事情那么?多,还?敢醉?”
余姝闻言委屈道:“我没有醉。我是陪拓丽喝的果酒,您怎么?随意冤怪别人??”
“哦?我还?冤怪你了?”
傅雅仪扬了扬眉,眼底倒是并没有多少责备,毕竟责备一个逻辑不通的酒鬼是没有意义的事。
“你喝成这样,明?日可还?练刀?”
余姝点点头?,“当然练。”
说罢又一本正经反驳道:“我说了,我没有醉,我自己的酒量我还?没数吗?”
傅雅仪都被她这样的反驳给气乐了,复又拿起笔,说道:“我看你并没有什么?数,你现在给我回?去赶紧睡觉。”
“你是不是生气了?”余姝敏锐道:“你平日里对我都不是这样的口气的,夫人?你平日里很纵容我的。”
“你也知道我纵容你?”傅雅仪掀了掀眼皮,“喝醉酒了倒是挺诚恳。”
“我向?来都很诚恳啊。”余姝慢吞吞说道:“我给夫人?跳舞,夫人?别生气行不行?”
傅雅仪没有回?她,这几日她要部署处理的事情成堆,实在没有什么?闲工夫看余姝跳舞,但凡能安排的事她都要第一时间安排,否则也不至于大?晚上?还?派人?把余姝叫过来吩咐了。
“你先回?去,等明?日酒醒了再来我这。”
她干脆说道。
谁知余姝半点不听话道:“我不要。”
傅雅仪:……
“不要?”傅雅仪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她向?来是个绝不容许工作时被打扰打断的人?,面对余姝刚刚的胡搅蛮缠已经显露出了极大?的包容,此刻再被她打断,不由得眸光微沉,开始思虑该怎么?好?好?教训她一下?。
可余姝已经醉意上?头?,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老虎嘴边拔毛的做法,她取下?自己头?上?的钗环,走到傅雅仪的太师椅扶手上?坐下?,然后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将?自己压在她脖颈边,贴着?她的耳尖轻声说:“我不要,我就不要走嘛。”
“我就要给夫人?跳舞。”
傅雅仪:……
傅雅仪很少有无言以对的时候,这种时候便是她的耳尖也被余姝掺着?果酒清甜的两句撒娇染红了,她忍耐道:“你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