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上去后?余姝好好洗了个?澡,又将伤口挨个?清理了一遍,这才能够舒舒服服躺在软垫上,甚至连脱力的手?臂也逐渐恢复了力气。
州秋驿除了驼房都被毁了个?彻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提早预知的那半个?时辰里,大多数人都提前将财物转移到了地下室,此刻反倒财产损失不?大,只是可?怜了驿长需要重建这庞大的驿站了,而临裕第一大驿站的名号估计也被人夺走了。
州秋驿的驿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眉眼弯弯,带着难得的乐观,用他的话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住在这里的人没事,他就放心了。说完之后?便从自己的库房中?拿出?了可?供上百人临时居住的高大篷帐,只是需要大家自行组装。
林人音来寻余姝和?傅雅仪时便已经组织了手?下的随从将领到的二十个?篷帐组装好,等余姝躺进来时便已经是干净整洁必需品齐全的大帐篷了。
余姝感觉自己自从跟傅雅仪出?门以来,从来没这么干净过,舒服得几乎一沾枕头就开始神游天外,盯着尖尖的蓬顶放空自我,那些脑子里挤压的繁重事务和?理不?清又叫人羞耻的感觉都被卸了个?一干二净。
并未多久林人音再次拎了壶热水,又带了一套精致的黑釉茶具进来,余姝眼尖,好奇道:“这不?是夫人的茶具吗?”
林人音弯腰将东西放到账内的小?几上,回答道:“是,帐篷有限,若要容纳此次前去妲坍的全部人员需得至少两人一顶。”
“姝宝你第一次出?来便遇到了程度多年?难得一见的沙暴,实?在是受了很大的罪,”她露出?关切的神情,“所以我特意与?夫人说了,让她和?你住同一间,一起好好修养几天。”
“夫人也应了,正好最近我还要忙启程的事,需得重新整合驼队找找最好的前行方式,你的伤便由夫人来帮忙了。”
余姝闻言浑身一僵,刚刚的舒适惬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甚至想赶紧抓住林人音的衣摆求她给自己换一间。
可?林人音正忙事,如一尾滑不?溜手?的鱼,甚至不?等她张嘴,放下了东西便急匆匆往外走去。
余姝:……
傅雅仪跌下密室远没有余姝这样伤痕累累,甚至刚刚被救出?来沐浴完便能够重新投进这两日尚未处理完的事务中?,等到她处理到了日落西山时回了帐篷时,见着的便是一团裹在胡床软垫上的蚕蛹,连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半点?,似是不?愿面?对这一切。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没忍住哼笑出?声。
胡床上那团蚕蛹闻声动了一下,又迅速保持安静。
“你还没睡?”
余姝闻声探出?一点?头,小?心翼翼道:“夫人,我知道您向来不?习惯和?别人同住,您就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会非常小?声的。”
傅樱花落海洋雅仪似笑非笑:“你准备怎么小?声?”
“我肯定会一动不?动,绝对不?给您造成多余的杂音。”
余姝此刻巴不?得傅雅仪当自己不?存在,这样她反倒才能自在点?,刚刚听着沉缓的脚步声过来,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不?是过来养伤的,按照傅雅仪的气场自己倒像是个?特意献给她在床榻上等待她的娇娆美人。
“可?我不?需要你这样,”傅雅仪将手?中?昂贵的杯子随手?丢到小?几上,走到了她床边。
“余姝。”
她低低念起余姝的名字,微凉的手?伸进被子里精准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
“你是在因为我给你擦过药而别扭吗?”
她问得开门见山,反倒让余姝怔愣起来。
可?傅雅仪的风格便是这样的直接,急风骤雨般将她那么一丁点?儿隐秘的心思抛到光天化日下无可?遁形,令余姝也只能快人快语。
“是,从来没有人如夫人你这般触碰我,我、我,”她咬咬牙,“我不?太习惯,有些害怕。”
她躺在床上,湿润的眼睛撞上了傅雅仪冷淡的目光,不?由得揪紧了被子,越发紧张起来。
“那你应该习惯,不?能害怕,在这沙漠中?危险万千,随时可?能受伤,每个?人都可?能是其她人的救命稻草,疗伤、被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傅雅仪略微俯身,“你是只有面?对我时这样还是所有人给你上药都这样。”
“我不?知道,”余姝闷声说:“我又没有别人给我上过药。”
扬州没有人敢让她受伤,哪怕擦破了点?皮她娘和?祖母都要抱着她心疼好一会儿,去落北原岗的路上受的伤通通都好了又伤好了又伤,要么不?去管,要么就是她自己强忍着痛上点?药,哪儿会有人那样近乎亲密地替她这样上药。
“哦,”傅雅仪应了一声,“你若是不?想我碰你,你也可?以自己上,手?掌、膝盖、腿侧,都是你能够触碰到的地方,自己上药也不?算为难。”
说着她轻轻笑了一声,是一种颇为调侃的笑。
“你若是碰不?着,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帮忙。”
她说这话时两人凑得极近,女?人骤然绽开的妖艳笑意携身上的冷香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余姝淹没,将她拖进这样玩味的痞气的笑意中?去,惑了她的心神。
余姝一把?接过白玉兰膏,身子猛得往后?靠,慌张道:“我可?以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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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不?要再逗弄我了,”她警惕地缩在角落,“不?要对我这样笑。”
傅雅仪挺直腰,笑出?声来,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上上下下看过余姝后?评价道:“你还是这样肆意又直接的模样招人喜欢些。”
她不?太喜欢余姝像只鸵鸟般躲着自己的模样,嬉笑怒骂的余姝更招人喜欢些,也让人觉得鲜活些。
余姝被她看得微僵,随即便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了。
她一个?垂直坠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地哑声说道:“您每次理直气壮捉弄人时可?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傅雅仪对此表示:“哦,我不?在乎你们喜不?喜欢。”
余姝:……
偷人
三日一晃而过, 驼铃响起?时,便又到了上路的时候。
州秋驿遭遇风暴的事这三日已经传得很远很广,驿长却挺无所谓, 每一年州秋驿都要遭遇几次沙暴,过去也会毁坏不少屋舍, 只是没有这一次这么彻底罢了,既然敢在此处开马驿, 那就不会想不到这些事, 毁了再建就是?,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营帐嘛。给他几年, 州秋又?能成为?最?大的马驿。
该感谢这些时日的防风固沙,那片绿洲虽然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肆虐,可大多数却在这样的灾害下存活了下来,只是?稍微枯萎了些而已,没几天便又?生龙活虎地抖擞精神,迎头生长起来。生存基础没有断裂, 那一切都还有无限可能。
余姝这三天伤口养得基本结痂了, 也基本能够自由?行走?。她还年轻,身强体壮, 正是?活力最?盎然的时候,再惨的伤都好得?飞快, 尤其在地下室傅雅仪强压着她处理过一次, 更是?让她少吃了一般伤口可能面?临的发炎发肿甚至腐烂的苦。
第三日离开时, 她已经生龙活虎起?来,只要不狂奔大跳, 骑个骆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因?为?和傅雅仪在地下密道走?了一趟, 她还学?到了点?技巧,向驿长也要了两个小壶,一个装酒一个装水别在腰间,至于她那一把辛苦努力付出了整整七日才得?到的从未见过天日的火铳则被?她藏在了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