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元霰鸾鸾一边嗑瓜子一边好奇问道:“这地契是怎么回事啊?”
元霰瞟到桌面上大刺刺摆着的地契,连忙收进自己的怀里,随即自若解释道:“自是我?未来的经济来源,这可是芸娘给我?出的主意。”
“芸娘?”傅雅仪抓住这两个字,眸光轻闪,“文史芸?”
“是啊,”元霰点点头,“她是个好姑娘,心有沟壑,脑子还灵光,仙女儿似的,待会儿您可千万别为难她,她是诚心来投诚的。”
“你们认识有两日?吗?”余姝也瞧出来了?不对劲,乐了?,“你就喊上芸娘还给我?们打预防针了??”
元霰虽说心思单纯诚挚,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她青睐的,越是这样的人?直觉越准,就和她在战场上近乎恐怖的直觉和作战手段一般,她能感受到什么人?能好好相交,什么人?要?远离,会让她打心眼儿里不喜欢。
若说气场和元霰不合,她怕是扭头就走,绝对不会有多亲近。
她在军中这样多年,更是将看人?练到了?极致,什么人?中用什么人?不能用她多相处几日?便一清二楚,绝对不是心防薄弱能轻易相信她人?多人?。
可她和文史芸才认识两日?不到,对方?还是被软禁的对象,便能这样亲昵叫起芸娘?
甚至按照傅止淮的这速度推算,一日?之前她便已经听了?文史芸的建议向?傅止淮要?了?汉经厂。
且不说室内三?人?如何想,反正元霰说完之后便去外头领了?文史芸进门。
遥遥的在大理石路上走进来一抹倩影,她并未如余姝她们的想象一般穿一身似仙的白衣裳,反倒穿得颇为华贵,织金日?月纹交领白上衣,琵琶袖外还穿了?件轻薄的杏色褙子,余姝仔细一瞧,那大抵是江南织造司用一寸白金的香云纱做的。
可偏偏她几乎将涟水城外一座小房子穿身上了?,却没有显得太过雍容华贵,反倒依旧带着股飘渺的气质,仿佛这身衣裳穿她身上都?成了?高攀,任尔名贵独绝,皆为仙人?陪衬,反倒是衣裳沾了?人?的光。
起码这文史芸给人?的第一感受是绝不在乎身上穿的是粗布麻杉还是华服贵裳,因为无论哪种她均能神?态自若,背脊笔直的走过来,风骨卓然。
她们三?个却坐在原地没动,只这般直白的打量起文史芸来。
“按理说文史芸今年该是二十七八的年龄,可这么一看却又觉得她该只有双十年华了?,”鸾鸾啧啧称奇。
就这么一会儿,文史芸便已经到了?几人?跟前,冲她们微微一礼。
“文史芸见过各位。”
傅雅仪扫过她,扬眉,“文娘子请坐。”
她们并不是很想为难文史芸,反倒对她颇为感兴趣。
文史芸的坐姿不是那种文雅的恪守大家?闺秀的礼仪的姿势,反倒颇为自在随心,却也赏心悦目。
她没有和傅雅仪客气,坐下后冲给她倒了?杯茶的余姝道谢,便轻声说道:“今日?我?前来拜访傅大当家?有一个请求。”
傅雅仪:“说说看。”
文史芸回答:“我?想随您一同?前往东瀛。”
“为什么?”这倒是激起了?傅雅仪的兴趣,她睨了?一眼元霰,元霰满脸无辜。
这肯定不是元霰告诉文史芸她要?出海的,难不成真?是被文史芸算出来的?
“其一是为了?让你们对我?兄长网开一面。”
淮安总兵落在她们手里日?子绝对不难过,但?是也不算好过,尊贵荣耀全被剥夺,她们不会信任他,更不会重用他,只会软禁他,保证人?不死。文史芸和兄长关系不好不坏,过来求上一求倒是合情合理。
“其二是为我?自己,”她抿了?口茶,神?态自若,“我?于观星一途钻研数十年,现如今有几处困惑不解,想去东瀛那头瞧瞧有没有解法。”
“文娘子是要?去那边讨教?”余姝问道。
“自然不是,”文史芸笑了?,仁慈的眼底却有几分难以让人?察觉的自傲,“只是想换一个地方?观察星象罢了?。”
傅雅仪:“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带你去?”
“我?用处很大,我?会观星象也会观洋流,借此可以判断天气和风向?,也能预测吉凶,多我?一个总能替您解几分忧虑,多一分保障。”
傅雅仪敲了?敲桌面,不动声色,“还有呢?”
“我?前日?向?元将军提了?一计,未来效果应该不错,足以证明我?脑子也挺好使。”
“是什么?”
文史芸轻声说:“我?建议元将军拿下汉经厂,此刻朝廷内忧外患,四处起义频发,我?手中有这些年来自历朝历代总结出来的造反经要?,个个大义凛然,极易煽动百姓情绪,可装订成册,分散成不同?的教义散布给意图谋反之人?,届时他们有了?这东西必然要?组织信众刊印出来,整个魏国除了?涟水和赤北的汉经厂哪个敢印,届时元将军凭借这两个汉印厂也能长久的有收入来源。”
这年头印书并不便宜,但?手握两个印刷厂,再加上有固定的销路,那便相当于等着钱进口袋。
而文史芸整理出来的教义并不是什么灭绝人?性?的东西,反倒颇为有意思。
比如第一条便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二条便是若上官事有不殆,泯灭人?性?,便该团结百姓之力戳破真?相,将他拉下马。
第三?条是朝廷利民便民是天经地义,若做不到,朝廷苛待,那便羞于接受百姓供奉。
等等等等,傅雅仪一路看下来,眸光轻闪。
各地现如今都?蠢蠢欲动,但?大多是如仁顺天国那般的流民军,且没有武器支持,显而易见的一盘散沙,可若是他们有了?自己的教义,那便代表着朝廷要?压下这些起义难多了?。
“这只会让魏国乱上加乱,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吗?”傅雅仪凝视着文史芸。
她是淮安总兵的妹妹,是淮安文氏的女儿,合该在乎的是家?族利益,而现在,家?族利益显然尚且在朝廷之中,一旦被发现文史芸投向?涟水,连累的只会是她的整个家?族。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文史芸笑着说道:“我?不在乎家?族,也不在乎战乱,更不在乎我?所?在的土地是魏国还是什么国。”
她的话音落下,室内沉默了?一瞬。
就连元霰都?有些诧异起来。
“那你在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