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她没有继续与两人说什么,反倒趾高气扬领着两人直接去了老太太那处。

文嬷嬷冲余姝看了一眼,余姝趁着王嬷嬷在前头走,回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

余姝刚进了门便率先跪在老太太床前,认错道:“对不起婆母,妾身大抵还是经验有些不足,今日未曾解决谷临居的事儿,但凭婆母责罚。”

王老太太大概刚喝了药,整个屋子里苦味儿格外浓重,她耷拉着脸,坐于床边沉沉望向余姝。

余姝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连脸侧都落下一颗汗珠来,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王老太太见威慑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抿了口茶,“我倒是也没有让你一天之内就解决这事儿。”

“距这个月末还有数日,我给你个期限,月末前,无论如何要解决这事,你做得到吗?”

余姝连忙抬起头来,点头道:“妾身必定尽力而为。”

王老太太:“说说你今日可曾查到什么异样的?”

余姝看了眼天色,关切道:“今日妾身与文嬷嬷共查访了包括谷临居在内的整五家庄子,大致情况已然记录在册,晚些可由文嬷嬷呈给您,还有一些有异的地方今日太过匆忙,请您容妾身寻一日好好梳理过后再呈与您瞧。”

“今日是妾身要前去伺候老爷的日子,可能……”

王老太太一听,倒是大方放过了她,显然也没指望余姝一日就能给她什么惊喜,只嘱托让她尽心些伺候老爷便让她退下了,大概是迫不及待想细细问自己的亲信文嬷嬷今日的情况。

余姝也没有客气,直起身子又谢了王老太太两回这才离去,离去前她与尚且站在门口的文嬷嬷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朝她点了点头,眼角眉梢偷偷带了点只有两个人才能看懂的挪揄,随后便错身而去。

里间的老太太正在唤文嬷嬷,她连忙走进去伺候着,脑子里却在想回程的马车上余姝对她说的话。

“老夫人自己都完不成的事,我若是一天就解决才奇怪呢。这不是明摆着告知她我手腕比她高,能力比她强吗?这还怎么让她觉得能掌控我。”

彼时余姝倚靠在马车上,发钗朱环称得她越发容光焕发,金贵狐裘铺散于马车坐板上,手中随意把玩着一只骨瓷杯,明明是如此简陋的马车,却生生被她散漫的仪态动作衬出些高贵来。在文嬷嬷面前,当得知她是傅雅仪的人后余姝便懒得再装出王宅的小意恭顺,也仅仅半天共处便让文嬷嬷感受到了曾经属于扬州余氏的聪颖大气,天生一举一动间都该有的自信张扬。

“文嬷嬷,我们打个赌如何,”她那时在快至王宅的马车上笑着说:“知晓我不曾在她限定的今日内解决谷临居的问题,老太太不止不会责骂我,还会恩威并施地给我起码到这个月底到时间去解决这件事。”

事实证明,余姝说对了,并且老太太的表现与她所说分毫不差。

实际上文嬷嬷虽有担心,猜测的却与余姝说的也差不多。

可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是文嬷嬷待在王老太太身边数年,深刻了解了王老太太的脾气秉性后才能完全做到的事,而余姝仅仅花了半个月便摸了个透彻,甚至连最后的时间都猜的一清二楚,文嬷嬷知晓这有多难。

她原对傅雅仪让她听从余姝的安排也略有些不满,按资排辈实在是她们这些老人心底最深刻的想法,可此刻文嬷嬷有些服气了,她甚至还开始好奇起余姝后面究竟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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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姝这一个半月来到拟雀院不少次,大多时候是念晰来送傅宅的账簿,偶尔会是傅雅仪有别的吩咐来一趟。

她走到房门口正猜测着今日前来的是谁,里头的门便打开了,念晰调笑的声音悠悠传来:“哟,这不是我们今日被魏管事瓜落了一顿颜面尽失的小三十二吗?”

余姝见到她没忍住笑了,一把扑过去抱住她的手臂,姐俩好地拉着她进屋,“你可别笑话我了,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我今日肯定需要遵循老太太的命令拜访一趟魏管事,就等着看热闹呢?”

说罢她又欢快地补充道:“姐姐,你今日可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吗?”

念晰悠悠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没带好吃的,但是给你带了个人来。”

“谁啊”

在余姝抬头看路的同时见着床边闲散躺着的美人顿时卡了壳,连抱念晰的手都紧了紧。

美人傅雅仪今日化了个区别于她以往淡妆素裹的浓艳妆容,衬得她眉眼越发靡丽,满头珠翠戴出了泼天富贵,金丝暗纹的厚重马面华丽到铺了小半张床。

这显然是刚从某个正宴上下来。

她略勾起唇,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白玉烟杆,漫不经心接上了余姝尚未说完的话。

“我啊。”

七日(修)

余姝说起来已经快小半个月未曾见过傅雅仪了,此刻反倒趁着这个僵硬的功夫稍稍打量了她一下。

这一下转瞬便被傅雅仪捕捉到,扬眉点道:“你为什么每次见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余姝还抓着念晰的胳膊,下意识回答道:“我没有啊。”

念晰闻言拉开了她的手,也笑眯眯打量起她来,凑热闹道:“姝宝这看着好像还有些心虚。”

余姝分神瞪她一眼,强自平静下来,再次说道:“真的没有。”

“只是夫人是我的上级,该有的端庄持重,在夫人面前总不自觉多一些,如果夫人想要我活泼一点,那我也是可以的。”

余姝自认这段话说的很得体,七分真三分假,绝对不会暴露她见到傅雅仪时心底真正在想些什么。

傅雅仪今天漂亮得有些过分了,她从未见过她穿得这样正式的模样,那些对她的小小的惊惧都被那一刻的惊艳覆盖。连带地,那个极力想被她忘掉的梦也骤然又涌现在脑海里。

可傅雅仪懒得追问她话里的真假对错,念晰却显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抬起指尖触了触余姝的耳尖,调笑道:“姝宝,你怎么连耳朵都红了?”

余姝:……

得,白解释了。

余姝恨不得在心底把自己骂一顿,这个脸这个耳朵为什么总是这么不争气!为什么总是明目张胆地红起来!明明以前只有她让别人脸红啊!

一旁的念晰还在笑,悠悠说道:“姝宝,你这个耳朵红得可一点都不端庄持重。”

余姝:……

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看傅雅仪此刻又该是个什么样的眼神了。

可余姝这个人向来都有一种烂到极致就破罐破摔的精神,每当这种时候她反而能显得格外理直气壮来掩盖自己的心虚,闭上眼梗着脖子回怼道:“夫人今天穿得太漂亮了把我看得脸都红了不行吗!不行吗!这事儿能怪我吗!”

她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顿时安静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