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猾又狡诈,是当官最显著的特征。
孟昭哪怕看透了他们的嘴脸却没什么所谓,毕竟她拿下指挥权的那一刻,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她心底只有?自己的私心,只想趁着这次的职位之便,解决了缇亚丽,至于她要是死了或者回来之后因此而背负骂名被官府推出去砍了,她实在懒得想那么多。
可被傅雅仪和余姝一通搅和,见了初秋之后,她又像一台滴了油之后由缓慢运作变为高?速旋转的奇巧机关,脑子?终于回来了,也知道派人先去做点前提准备联系上西北原本安插在渡什的暗桩,了解了解情况了。
整个西北的官府对这件事都催得很极,原定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出发,显得比较吉利,可十二月的税报一出,他们急得嘴皮子?寮泡,开始催促孟昭早日?上路了。
孟昭也想早日?上路,她官府里坐在太?师椅上的任何一位大爷都想先上路,可是不行。
她消息还没了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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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清醒的孟昭清楚明白这一次她带队,要带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傅雅仪余姝,还有?她的手?下,还有?西北官僚系统中?支持她愿意跟她一同前往扛住这个雷的战友,不弄清楚再去,是在拿她们的命开玩笑。
所以时间还是被她直接拖延到了二月初二。
这半个月里余姝和傅雅仪在给自己离去后做安排。
这一次和去江南不一样,去江南她们起?码在家中?待了小半年安排好大多事情后才放心出门,并且途中?傅雅仪每日?都能收到要处理的事务信件,渡什太?过封闭,信件从南面送进去耗费时间极长,所以她们去渡什的这段时间,便干脆决定不接收一切信件,整个落北原岗的总处理权暂时交给念晰和林人音两?人负责。
这一回随行的是赦赫丽和初秋,以及傅雅仪挑出来的包括元霰在内的六个身手?极好的护卫。
赦赫丽游行过整个西域,对渡什颇为熟悉,人也机灵,三教九流的人脉不少,虽然后山的地宫还没完工,尚且在挖通前往城门口的通道,但大致挖掘方案定下来了,有?塔塔符儿暂时做总负责人也足够了。
其?实到了傅雅仪这种身份,许多危险事都能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她要是没了,整个傅氏便算群龙无?主,例如这件事。
可是傅雅仪对危险有?一种极端的迷恋,她并不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懒得管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她才会?渐渐开始找接班人并且相中?了余姝。
当初她说她要是那一天死了,总要有?个人替她掌控傅氏,是这么个意思。
这一回她原本不太?想让余姝去,可是余姝也想去。
她未曾去过渡什,却总想去一次。
她的心在这两?年彻底野了,两?年里她走完了她前十八年都没有?走过的路。
余姝没有?完全沉浸在仇恨的漩涡里,她能力没有?达到订顶峰,又没庞大的势力,未来复仇的重任必然是在余羡身上的,可是她总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真的成为一条米虫。
若是在未来她可能面临比现在更危险百倍千倍的事和人,那她为什么不在此刻便狠狠磨练自己呢?
她需要变得更强大,更机智,更圆滑,她需要学会?面临更多的危险时的绝地求生。
她想做一股有?用的助力,而不是事事都要被瞒下被保护的累赘。
所以她一定要去。
傅雅仪拗不过她,余姝缠了她许久,甚至还在床上要求了许久,否则便不让傅雅仪碰到她。
傅雅仪最后妥协了。
余姝放下心后转头?就给她姑姑写了封信,免得未来两?个月联系不上让她担心。
这段时日?余姝和余羡通过四封信,可除了第?一封是新年慰问以外,大多信件都是余姝对余羡的试探,余姝想知道余羡现在在干什么,想知道余氏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姑姑心机深沉,什么都没有?让她探查出来,每次都打马虎眼过去了。
一旦余姝几?个月不给余羡去信,余羡必然会?感到奇怪,进而怀疑余姝的安危。
所以余姝撒了个小谎,谎称她要去西域那边巡视,近几?月没时间与?她再写信了,等她回来了再接着原来的问题说。
余羡的回信在二月初一到来,大多是让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类的话,颇为关心,生怕她在西域这种混乱的地方碰到危险。
当然,在整个江南人眼中?,西域都是不毛之地,苦寒之地,野蛮荒诞,她姑姑没去过,受到固有?印象的影响也没什么问题,她没好意思说傅雅仪在西域威名尤其?大,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
可在临行前余姝给自己手?上的四个马驿发出的最后一道信息是让他们搜集关于三十年前东瀛海战的详细经过以及街坊之间传过的与?海战相关的野史轶闻。
这一次前往渡什,她们定下的时间期限是两?个半月,大概到四月份才能回来。
两?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余姝手?下的人上上下下收集彻底再帮她梳理成册之后送来落北原岗了。
到了二月初二,傅雅仪一行人与?孟昭分?开出征,到了渡什和魏国交界南面的阿布了镇才汇合。
孟昭不能让西北官府知晓她与?傅雅仪在这件事上有?联系,如若不然便成了她与?商人之间的勾连,颇为敏感。
现在才二月份,临裕沙漠里头?下不起?雪却不妨碍它冷得冻骨头?,往日?里落北原岗再怎么冷,多穿点衣服总能扛过去,可阿布了这才只是沙漠边缘,便已经只要一入夜,除非裹满厚重衣服待在燃碳的屋子?否则一出门说不准就给你冻成人干了,要喝水,打开盖子?后喝得稍微慢一点也会?直接凝结成冰。
余姝没感受过这么冷的天。
又或者说哪怕落北原岗到了冬天说不定也有?这么冷,可她冬日?不是待在温暖的房间里就是舒适的马车里,并没有?彻底感受过,阿布了镇是彻底的严寒,无?论在车里车外都能感受到狂风大作的呼啸,路边基本没什么行人经过,她们寻了间供来往商人居住的客栈住下之后才稍微暖和了些。
阿布了镇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往来,可是这两?个月商人们开始走这条线后,这里的人也有?了些意识,准备抓一抓这个稍纵即逝的商机,就连她们下榻的客栈都是上个月紧急建成的。
而因为客栈的稀缺性,让价格十分?高?昂,仅仅五日?,老?板便赚到了建客栈的本金。
这一回依旧要穿越沙漠,她们的需要买一队骆驼拉车,这种天气就别想骑行了,哪怕是白日?在外边骑一炷香的时间脸上都开始冒冰碴子?了。
她们在阿布了镇休整一日?之后,第?二日?便直接进了渡什境内。
渡什和魏国的南面边境管得很松垮,甚至不怎么瞧你们的通关文?书,她们这一队人伪装成了商人,和一同绕路行进的商队迅速入了城。
普一入城,余姝的第?一感觉便是一种荒谬感。
她们都知晓,渡什老?王为了和妲坍打仗,几?乎掏空了国库,掏空了渡什百姓的家底,渡什和魏国交界的第?一座城,一进去便全是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围绕在国境边,虎视眈眈盯着来往的商户,眼底均是计量,大概在判断哪一队人比较好抢。
傅雅仪她们这队人虽大多都是女眷,却基本都身强体?壮,拉的车,用的骆驼都是顶顶好的东西,人人配长刀短棍,瞧着便十分?不好惹。
因此他们选择的对象是她们后面的一支小商队,几?乎傅雅仪的队伍刚刚过去,后面的小商队就被流民拦住,随即是索要银钱的声音,那一队商队被数十个流民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上拿着石头?,若是对方不给,这石头?便会?砸到对方的马车上,杂碎了砸坏了露出里头?的商人后便会?被流民拖拽到地下,被抢光身上的首饰衣服再一哄而散。
城门的守卫显然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还一边打哈欠一边和身旁的同职指指点点,仿若看热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