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渡什人的名字,她见过她的眼睛,是剔透的琥珀色,仿佛一眼能望见底,澄澈而乖巧。
可最后的结果是她引狼入室,这匹看似单纯的狼杀了?她的父母和初秋的父母弟弟,再也不见踪影。
一开始孟昭还不信,她跪坐在门前,不敢置信自己的一次好心带来了?这样的灾祸,直到她顶头的师傅过来,经验丰富地替她父母与?初秋父母的尸首验了?刀伤,证实所有致命伤都是缇亚丽腰间的那把短刀所致。大抵是缇亚丽先杀了?初秋的父母,动?静颇大引起了?隔壁注意前来探查,结果也遭到了?灭口。
孟昭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样的意志撑下来的,她的同职们?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甚至说不出安慰之语。
后来她寻到了?初秋,她摆脱自己的同职好好安置她,那几年她便一直偷偷护在初秋身?旁,不让她受一丁点儿欺负地长大,初秋喜欢什么,她便送上什么,直到她看到了?初秋瞧着街边的舞娘出神,知?晓了?她喜欢歌舞,这才寻到了?傅雅仪的千矾坊。
彼时她已成副都捕头,已经有了?与?同样刚刚将傅氏扩充一番的傅雅仪做交易的资格。
她只能要求傅雅仪给足初秋空间,让初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至于她自己,她没那个勇气走?上前去让初秋见到自己。
这么多年,她都在找缇亚丽等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可她找不到,这么多年,缇亚丽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孟昭本以为她死了?,直到她听到了?鬼将军的名号。
第一次听到是在妲坍时,她尚且不知?晓鬼将军的真名,也没太关注什么,待到回了?落北原岗,她听闻了?鬼将军的在临裕北面交界之处所做下的事,调来魏国对?鬼将军探查到的资料,瞧见了?她的外貌描述和名姓时才确定这便是她,这便是她寻了?那么久的仇人。
为了?确定究竟是不是,她还特意潜去临裕沙漠远远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认出了?马上的女人确确实实是她认识的缇亚丽。
她花了?极大的忍耐才没有当场与?缇亚丽缠斗起来,她还代表着魏国的官方,她不能给魏国找麻烦。所以她在等,她在等傅雅仪来找她。
临裕北面的事耽搁的是大批包括傅雅仪在内的商人的利益,傅雅仪迟早会来寻她合作,她需要借着傅雅仪她们?的掩护前去手刃了?缇亚丽,割下她的脑袋。
所以收到傅雅仪的第二封信时她才会回得那样干脆利落。
“可是你在后面的日子里,依旧救助过许多人,”傅雅仪替她酌了?杯茶,淡声道:“你并没有因为救过一个人被背刺便放弃救人。”
孟昭看着窗外高飞的鸟,指尖轻敲着桌面,声音有些飘渺,“在其位谋其职,这本就是我?作为一个捕头该做下的事,否则我?就真被缇亚丽毁了?。”
“那你现在的决定是什么。”
孟昭不知?在想什么,迟钝地眨了?两下眼后才回答道:“不用你们?相帮了?,初秋希望我?帮你们?解决这些事,那我?会替她达成,至于手刃仇人那是我?的事,如果我?还能回来,那便还是落北原岗的孟捕头,若是我?回不来,那便回不来吧。其实你们?让我?见过初秋之后我?反而有些累了?,我?本想着靠与?你们?合作,依旧能接着往上爬,未来我?且做初秋的臂膀,可想来我?连告知?她真相直面她的恨意都做不到,又何谈臂膀呢。”
“我?这些年有不少积蓄,全部留给初秋,还望你们?代为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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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目光复杂,“你想好了??”
孟昭十分无所谓地点点头,“想好了?。”
一旁正在饮茶的余姝问?道:“那这一切你不要告诉初秋姐姐了?吗?”
孟昭:“她或许不知?道能过得更开心些。”
余姝摩挲着下巴,过了?良久才缓声道:“可是初秋姐姐都听到了?。”
孟昭闻言一愣,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余姝在说什么。
余姝眉眼弯弯,此刻在她眼前却带着与?傅雅仪极为相似的恶劣,她勾唇道:“我?觉得,初秋姐姐有权知?道自己的父母因何而死,也有资格知?晓自己过去被谁呵护,她又不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儿,你对?她有愧疚,不该当面听她说说她对?你要怎么处置吗?”
“孟大人,你口口声声愧疚,那便拿出个愧疚的样子来,瞧你的模样,像是将自己下半辈子都要耗在初秋姐姐身?上了?,那在你心底,你这条命不就是初秋姐姐的了??你要如何处置这条命,怎么也该听听她的话吧?”
这番话极为恶劣,可孟昭却已经感觉不到刀子戳进心口的痛与?难堪,她猛地站起身?,眸光有几分慌乱和呆滞,她往门前走?去,刚刚打?开门,见到的却是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初秋。
孟昭向来巧舌如簧,此刻瞧着她的模样,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张了?张嘴,吐出一个暗哑的音节,“初秋……”
回应她的是初秋扇在她脸上的巴掌,清脆而响亮,几乎立刻将她的脸扇地一偏,留下几道被指甲挠破的印记。
余姝也站起身?,轻声说道:“夫人,我?昨日让人从南面运来了?几箱好茶,你要不要去一号包间品一下啊?”
傅雅仪点点头,“可以。”
两人一同起身?,从孟昭和初秋身?旁走?了?过去,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将这包间留给她们?两人。
这本就是余姝和傅雅仪计划中?的一环,不破不立,无论孟昭做出什么决定,都起码要让初秋知?晓,未来无论初秋是什么态度,想让孟昭怎么做,总不能比孟昭决意赴死更差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余姝还贴心地给两人关上了?门,只能听见初秋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急促的喘息。
孟昭站直了?身?子,顶着面上的巴掌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扶着初秋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却不敢看她,垂眸盯着茶具说道:“你先缓缓,等情?绪平复了?,想打?想骂都可以,别?气坏了?自己。”
初秋拍开了?她手上的杯子,杯子咕噜咕噜滚到地上,温热的茶水撒了?孟昭满手,浸湿了?她深红的袖摆。
“孟昭,你抬头看着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初秋恼怒道。
孟昭闻言抬头与?她对?视,她见着了?初秋眼底不断涌出的泪,有些手足无措。
“是我?对?不起你。”
她沉声道。
初秋骤然起身?攥住了?她的领口,桌面上的茶具顿时被她扫到了?地面,两人身?上被打?湿了?个彻底。
孟昭怕她跌倒,下意识虚虚护住了?她的腰。
“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初秋眼底压着火光,没注意到孟昭的动?作,她几乎因为愤怒与?孟昭鼻尖抵着鼻尖,“没用,抱歉没有用。孟大人,我?从未发觉过你是一个这样怯懦的人,甚至不敢与?我?说明实情?,照顾了?我?这么多年,也因为那所谓的愧疚而不敢直面我?。”
孟昭脸色发白,不知?为何,她的指尖有些颤抖,讷讷道:“你……”
“我?什么?怎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什么想法吗?你觉得愧对?于我?,你觉得不敢面对?我?,所以哪怕要直接去报仇也打?算瞒着我?,要是你死了?,这件事你就能心安理得瞒一辈子。而我?!这辈子都只能做个被你蒙在鼓里的傻子。”
“孟昭,你混账。”
初秋的眼泪沿着她尖尖的下颚落到了?孟昭脸上,脖颈上,她揪住孟昭衣领的手也在颤抖,最终却仿佛脱力一般,跌落在她怀里,初秋哽咽着骂道:“我?父母是你杀的吗?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你做个人吧,你就该一开始便让我?知?道我?的仇家是谁,让我?拥有和你一样的报仇能力,那才是对?我?好,而不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活得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