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姝昨夜的记忆只到自己前来听了傅雅仪吩咐那几件事上, 后面的便模模糊糊, 没有什么真切印象, 唯独记得的是自己还挺愉悦的那种心情。
她也惊奇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没有半点宿醉过过后的难受, 甚至该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醉的。
待到她爬起来去瞧瞧水榭里头的日?漏才发觉此刻竟然已经到了午时。
她慌忙起身?,想起今日?可能堆积的文书?,提起裙摆便要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可才刚刚出了傅雅仪的院门便遇着了昨日?来寻她的文书?官和傅雅仪正并肩走进来。
见了她,傅雅仪只略一扬眉,“醒了?”
余姝连忙福了福身?, “昨晚是余姝不?知轻重, 饮多了酒,不?知有没有冒犯夫人, 先在这?里道歉了。”
傅雅仪越过她往里走,“你也不?过是发了一阵酒疯而?已, 先别走了, 我还有事要吩咐。”
余姝站在门前有些发愣, 更是有些忐忑,不?知自己发了什么样的酒疯, 是否触及傅雅仪的底线。
但不?容她多想,文书?官向她笑着举了举自己手?上的食盒, “夫人体谅余娘子酒还未醒,便让我替您先带了午膳来,昨夜您与?拓丽殿下喝的是坍元的烈酒千叶叠醉,口感酷似果酒,可实际后劲绵长,好处是令人醉过后不?会头疼头晕。夫人今日?见您还睡在水榭中,便将办公地点改换成了正堂,方?才估摸着您快醒了这?才往回走。”
文书?官一番话既讲清了道理又讲清了原委,是在特意替傅雅仪做解释,也免得余姝一觉醒来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晓了。
她没等余姝回话,将食盒递给她,福了福身?,“我还要去请孟大人过来,余娘子先过去落座吧。”
余姝接过食盒,冲她低声道了句谢,然后便重新回了水榭中。
彼时傅雅仪已经在桌前坐定,顺便给自己悠闲地泡了一盏茶,余姝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问?道:“夫人,我昨晚上做了什么吗?”
傅雅仪睨她一眼?,浅而?淡,“没做什么大事,也就给我跳了支舞而?已。”
“啊?”余姝拿菜的手?一顿,心底却松了口气,“我跳的哪一支?”
“我也不?知道,”傅雅仪回答道:“你喝得酩酊大醉,怕我责罚,便非要跳舞给我瞧,不?过跳得倒是颇为不?错。”
余姝讪笑了两下,小心翼翼打量了傅雅仪面上的神情,见她并未有什么恼怒恶劣之类才低声道:“是我的错,我也不?知晓昨夜喝的是千叶叠醉,下回定会更注意些。”
傅雅仪:“行了,你快把饭吃了吧,下午还有一场硬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罢又问?道:“昨夜我吩咐你的那几件事你可还有印象?”
余姝连忙捧着饭碗点点头,“进密道和管生意,都记着呢。”
傅雅仪轻嗯了一声,抿了口茶后便不?再开口。
余姝迅速将自己的肚子填饱,吃到最后笑着说道:“这?是夫人替我选的菜还是文书?姐姐替我选的,竟然都是符合我口味的。”
傅雅仪没有回应,也懒得回应这?个问?题。毕竟这?菜还真是她点的她选的,又吩咐人准备好端到余姝面前的。
她虽表现得云淡风轻,却在时刻观察余姝,确定了她是真的不?记得昨夜的事才放下心来。
可她依旧是困倦的,昨夜余姝陷入更深的迷醉中后在她怀里又闹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力竭乖乖在榻上睡着,傅雅仪昨夜收拾完她又将手?里剩下的图绘完才进房休息,那时天都已经蒙蒙亮,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便再次爬起来继续处理其它事务,实在是有些精力不?济。否则今日?她多少要再逗逗余姝报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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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是年纪渐长,精力不?如余姝这?般的少年了,哪怕她自己从来不?觉得二十六七是多大的年纪,可身?体的素质还是稍稍下降了些,若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哪怕被余姝闹了整夜第?二日?还能容光焕发地出门跑马。
傅雅仪捏了捏眉心,指尖摩挲着自己的白玉烟杆,在书?桌上拿出了昨夜绘制的图。
她口中的硬仗指的是待会将要和孟昭展开的交谈,这?意味着她们?已经要开始部署起来,其中的各个细节,都十分伤脑筋。
这?幅图是这?些日?子以?来,根据任野婧给的坍元城地图,加上这?几日?傅雅仪派人的四处走访重新绘制出来的坍元地图,里面明确标注了坍元各条街巷下可能存在的暗道。
据她这?些日?子与?孟昭的查探来看,素儿坦希在坍元城下修的并不?一定是条单一密道,而?很?有可能是至今不?为人知的复杂繁密贯穿整个坍元城内外?的秘密通道。
而?打开这?些通道的钥匙只有一把,也就是孟昭手?上的岫玉。
坍元城贵为妲坍国都,或许有些贵族会偷偷挖掘一些地下通道,可是永远不?会有大规模的动土,此举可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傅雅仪这?几日?也对任野婧多次试探,确定了任野婧并不?知晓坍元城下还有密道。
而?将近百年,这?条密道都不?曾被人发现,估计不?浅,很?大可能挖掘深度超乎她们?的想象。
对密道的探索,傅雅仪暂定的时间是两日?,这?两日?的安排便需要提前做好,而?萨芬北面的战局还在不?断加深,林人音押送的要交给任野婧的私人武装起码还要半个月才能到萨芬北面,也就是说任野婧起码还要再支撑半个月,才能做出另一种选择。她既可以?直接将前线部分指挥权交给妲坍朝廷派遣而?去的人,带自己的私兵回来夺权,后续无论是胜是败都与?任野婧无关了;她也可以?选择等到萨芬战争结束后再一路回都城,直接带手?下全部军马兵临城下。
可无论任野婧做何?种选择,这?都是起码半个月之后的事,战局瞬息万变,很?有可能傅雅仪几人从密道中出来后一切局势都变了。
余姝并非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也就不?再试探什么,快速将最后几口饭吃完又将四角方?桌上的碗盘重新收整回食盒中。
傅雅仪在等候的间隙给两人各倒了杯茶,细细扫过手?上的地图确定没有什么缺漏之后将它丢给了余姝。
“明日?我们?就直接与?孟昭下密道,这?是坍元的地形图和可能存在的地道口,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将它们?全部记熟。”
余姝展开这?张图,看着上头繁杂的信息,心底多了几分压力。
哪怕她这?些时日?已经能够认清楚坍元的道路,可是这?上面详细到哪一条道上开了哪些店面有哪些显著的特征,庞大的信息无端吓人,要想一晚上全部背下来,实在颇有难度。
可傅雅仪向来是个在这?种小事上不?会管下属死活的人,她只负责吩咐,哪怕余姝做不?到也只能做到。
并未过太久孟昭便跟着文书?官走了进来,这?几日?她大多被拓丽纠缠,只能趁着深夜里出门去探寻素儿坦希留下的一些线索。
在素儿坦希的衣冠冢里并没有地下密道的具体位置,但是却说了地下密道在城外?的入口的大致方?位。
近些日?大约是因为战争的原因,除了坍元以?外?的地方?百姓过得并不?算好,大批流民聚集在坍元城外?,因此这?些时日?进出坍元城的戒律又严苛了几分,孟昭进出很?是不?易,必须在子时出城,丑时归来,中间的时间也不?充裕。
素儿坦希留下的城外?地形图已经过去将近百年,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变更,哪怕坍元城外?也不?例外?,自然灾害的发生和人为的垦荒令许多能够寻到入口的参照物都消失了,并且那上头的一个小圈圈出来的地域几乎可以?称一句辽阔了。
但是孟昭已经锁定了一块小沙漠。
傅雅仪将她早就画好的另一张坍元城外?地形图拿出来,让孟昭在上头做好标注。
“这?是吉尔斯卡那沙漠,传说中妲坍的女鹰神便是埋骨在此处,所以?这?片沙漠一直留存在坍元城外?,也没有人前去占据,在寸金寸土的坍元里算是一块荒地,常年人迹罕至,这?也给了素儿坦希开掘密道出入口的可能。”她一遍画一边解释道:“而?城内的入口也是同样的道理,要建一个能够靠岫玉为开关的机关需要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能工巧匠更是不?能少,动静不?会小的,要完全在坍元内掩藏这?种动静也需要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惹人怀疑的场所才行。”
“所以?我怀疑城内的入口在素儿坦希的国师府内,传言素儿坦希好铺张浪费,府内常年都在建造各种豪奢建筑,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是在用这?样的动静掩盖她开挖密道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