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寿家的很高兴,叮嘱大孙子:“官哥儿,这?可是总旗大人啊,官爷手把?手教你, 你得好好学。”
官哥儿乖巧的应下了, 跟着吉祥射箭。
暖阁里,见如意开口?就请她“出山”,来寿家的就端着茶碗笑道:“那长生不是找到了吗?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一夜之间, 所有悬赏榜文都撕下来了。不过,有孩子的人家都警醒起来,出门都不准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就连来寿家的也叮嘱儿子儿媳, 倘若官哥儿出去耍,身边至少跟着两?个护院家丁,就怕遇到拐子。
如意说?道:“九指秋胡戏的出身来历, 您作为曾经的西府大管家娘子,心里是清楚的,否则当年九指秋胡妻去世时,您也不会破例给了他家二十两?烧埋银子。”
来寿家的见如意点破了往事,也就不装了,“他秋胡戏是石家后人,石家已经灭族,但她外?祖家是武安侯府,武安侯府是百年勋贵家族,不好得罪,张家就给她家一碗安生饭吃,反正也养得起。二十两?烧埋银子虽是我给的,实?则西府崔夫人当时也点了头,算是过了明路,我可不敢拿官中?的银子白送人情。”
“昨天长生丢了,晚上就找到了,武安侯府也暗中?出了不少力气吧。”
老狐狸门儿清,如意说?道:“嬷嬷料事如神,佩服佩服!确实?是武安侯府出了大力,才那么快找到长生的今天我来找嬷嬷出山,也是跟武安侯府有关……”
如意就把?九指得了心疾,家里有难处,以及武安侯府想?要把?九指一家三口?赎回、以及崔夫人的态度都跟来寿家的讲明白了。
“……崔夫人说?,这?事她不能?自专,得下午去问老祖宗,t?实?不相瞒,我是想?促成此事,一来张家少养一户人家,也免去了一些麻烦,二来武安侯府也能?方?便照顾血亲,三来胭脂是我一起长大的好友,我希望她将来能?够有个更好的去处。”
“但是,我年纪小,资历浅,我的话在老祖宗那里没有份量,少不得来请您老出山,帮忙说?和。”
如意态度真诚,来寿家的一瞥长长的礼单,年礼送的用心,且还有吉祥这?个七品军官亲自来请,面子里子都给足了,有些心动。
来寿家的说?道:“下午我去一趟颐园,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啊,还是得看老祖宗的意思。”
老狐狸都不会把?话说?的太死,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如意说?道:“好,那咱们?下午松鹤堂见。”
吉祥如意走了之后,来寿家的把?家里过节的东西翻了一遍,她每年都在家里过年,腊月二十九突然跑到颐园有些突兀,得找个由头去见老祖宗嘛。
老祖宗喜欢家乡沧州的风味,沧州物产丰富,但无?论是小枣还是鸭梨,老祖宗有消渴症都不能?吃这?些太甜的东西。
挑来挑去,来寿家的看中?一坛子沧州的冬菜,是用白菜帮腌制的小咸菜,吃起来脆生生的。
来寿家的夹了一筷子尝尝,嗯,就这?个了。
回去的路上,吉祥问如意:“怎么郑纲找你说?这?事?我们?两?个都是豹子营的,同?袍两?年,互相怀疑对方?知道胭脂的家世,但都没有捅破,没想?到他第一个对你说?开了此事。”
吉祥那个醋啊,把?街上喧嚣热闹的年味都快变酸味了!
如意说?道:“就恰好碰上了呗,为了胭脂一家,尽我所能?罢了。”
“为了胭脂一家”,吉祥听了,方?收了醋意,“九指叔有了心疾,一家子集全了老弱病残,就胭脂一个全乎人,偏她平日不在家,此事确实?不能?再拖了。我和郑纲同?袍两?年,并肩作战,他人品不错,侯门世子,一点架子都没有,胭脂一家有他的照顾,应是放心的倒是你,红霞要跟着二小姐远嫁南京,胭脂如果出了府,你在颐园又?少了个朋友。”
如意说?道:“没事的,胭脂只是出府,她人还是在京城的。至于颐园,我人缘好嘛,有王嬷嬷当靠山,松鹤堂芙蓉姑娘、外头的来寿家的平日都向着我,秋葵也渐渐上手了,差事越来越顺手,再说园子里现在只有老祖宗和三小姐了,都好伺候。胭脂出了府,脱了奴籍,她的前?途就不一样了,我乐意看到朋友往高处走。”
吉祥知道如意多么想?脱籍,说?道:“我懂的,大家互相帮忙嘛,你帮胭脂,将来我……我们?也会帮你的。”
如意点点头,“我们这样的家生子,生来就任凭宰割,不互相帮忙就死路一条,就像寻找长生,凭谁一个人都做不到,就是那郑纲贵为武安侯世子,也休想?独自救长生。”
回到四泉巷,如意翻箱倒柜,把?老祖宗以前?赏给她的衣服首饰拿出来穿戴好,比如去年因接待远道而来的贵客王延林而赏的珍珠头箍。
如意把?珍珠头箍戴在头上,穿着银红缎面出风毛貂鼠皮的袄子,珠光宝气。
如意打扮好了,瞧着天色差不多了,就去了崔夫人那里等,一道去了颐园松鹤堂。
松鹤堂里,来寿家的故意早来一步,把?沧州冬菜献给老祖宗,“……知道老祖宗什么都不缺,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尝着这?冬菜,就像在沧州时的味道,就给老祖宗送过来了。”
老祖宗尝了尝,点头说?好吃,要芙蓉把?冬菜坛子收好,“……早上佐餐的时候吃。”
芙蓉命粗使丫头把咸菜坛子抬到颐园大厨房去,私底下跟花椒说?道:“这?来寿家的真是烦人,老祖宗的消渴症不能?吃甜,也不能?吃太咸啊,非送这?个劳什子,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又要劝,就顾着讨老祖宗的好,不管我们死活。”
花椒也很无?奈,“真是奇怪,明明都回家过年了,这会子巴巴送了坛咸菜来。”
来寿家的和老祖宗闲聊外?头的新闻,“……那长生一天就找到了,拐子被送到顺天府衙门,闹得满城风雨,家家户户都看紧了孩子,就怕被拐子给拐了。”
老祖宗说?道:“拐子可恶,这?大过年的搞的百姓家提心吊胆,都不敢放心让孩子上街,人人自危。”
来寿家的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大过年的给人添堵,该死该死。听说?那拐子是在澡堂里把?长生拐走的,九指年纪渐大,有了心疾,在澡堂里憋得晕过去,才给了拐子可乘之机。”
衰老和疾病最能?让老祖宗感同?身受,来寿家的一席话戳动了老祖宗的内心,不再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老祖宗感叹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老了,疾病不请自来,躲不过去的,不能?怪当爹的。幸亏找到了,要不,一辈子都困在悔恨里走不出来。”
话音刚落,外?头丫鬟说?道:“崔夫人和如意姑娘来了。”
来寿家的听了,心道:如意啊,这?个灶我已经给你烧好了,怎么下锅炒菜就看你自己了。
如意跟着崔夫人身后进来,老祖宗瞧着如意的穿戴,觉得有些眼熟,问芙蓉,“如意这?一身好像在那里见过。”
老祖宗的记性一年不如一年,不过,老祖宗的东西都经过芙蓉的手,芙蓉是记得的,说?道:
“从珍珠头箍到皮袄,都是老祖宗赏她的,那时候老祖宗说?珍珠这?个东西在妆奁里放长了就变成鱼眼珠,不如赏给女孩们?戴着漂亮,咱们?看着也养眼。”
“哦,我记起来了。”老祖宗点点头,“我说?看着眼熟呢,原来是我的旧物。如意穿戴起来就是好看,珠光宝气,不像丫鬟,倒像是谁家千金小姐似的。”
如意忙道:“我可不敢当,我就是老祖宗的丫鬟,承蒙老祖宗厚爱,得了您这?些好东西,这?过大年的,打扮的喜庆隆重,老祖宗瞧着也高兴。”
“老祖宗真是又?慈悲又?大方?,舍得给丫鬟放赏。”来寿家的照旧在一旁插科打诨,“我恨我自己没有晚生个几十个年,我若跟如意一般的年纪,这?些鲜亮首饰和衣服还轮到她?”
把?老祖宗乐的开怀大笑:“寻梅啊,你在如意这?个年纪时,我跟孙媳妇夏氏差不多大,那时候太后娘娘开始学说?话了,我们?张家还在沧州老家待着,生活虽算富足,但这?种成色的珍珠头箍连我都没有,拿什么赏你?”
提起年轻的时候,老祖宗总是双目放光,心情大好,跟芙蓉说?道:“等寻梅回家的时候,你把?我的衣柜和首饰匣子打开,随便她挑,她挑什么我就赏什么。”
来寿家的见好就收,笑嘻嘻的摆手道:“我说?着玩的呢,老祖宗这?些年赏我的衣服首饰,我穿都穿不过来。就是看到如意的穿戴,想?起我年轻时候了,有感而发崔夫人,你和如意这?会子来松鹤堂,有什么事吗?”
崔夫人心道,这?个来寿家的话太密了,半天我连开场白都没说?出口?,忙道:“有件事,媳妇来讨老祖宗的主意。”
崔夫人观察屋里,来寿家的和芙蓉都是知情人,就不用屏退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