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连案几上摆放的盆花也?是牡丹!这些盆花都是暖棚里养着,提前催开的,什?么魏紫姚黄等等品种皆有。
东府的正院附近多少年没有见到?牡丹花了?
这是先?侯夫人王氏最爱的花啊,曾经正院里的花园只有牡丹,并无?杂花,后来周夫人进门,把正院所有的牡丹花都拔了。
牡丹终有重开日。
王嬷嬷看到?这些牡丹,眼睛都湿润了,对?大?少奶奶夏氏又多了份好感,心想就凭这些牡丹花,别说我眼睛快瞎了,我就是鞠躬尽瘁死在这里也值得啊!
“嬷嬷来了?快坐。”夏氏说道。
此时议事厅只有夏氏,魏紫,和大?管家娘子腊梅在,这三人都是自己人,魏紫坐在夏氏身边的脚踏上,腊梅坐在西面靠墙的第一张交椅上。
见王嬷嬷来了,魏紫和腊梅都站起来行礼,夏氏依然坐着,腊梅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王嬷嬷,她改坐在王嬷嬷的下手?。
四人坐定,开始说正事。
夏氏指着炕上的一堆账册,面有忧色,“嬷嬷,自打我前日接手?中馈,就先?把家中钱库里的账目查了一遍,咱们东府钱库里可?以直接动用的现?银,已?经不足三万两了。”
“我要魏紫列了单子,粗粗算了算婚礼所需的银两,要想像老祖宗说的那样,要办的盛大?好看有面子,匹配的上大?小姐将来定国公夫人的诰命,至少要准备三万两,才能办的像个?样子。”
“如此,把钱库掏空,才能办好这场婚礼,可?是咱们日常要过日子的开销也?需要钱。”
“离收今年田庄的春租,至少需要再等两三个?月,秋租就更遥远了,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嬷嬷,现?在该怎么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想办的体?面,但钱不够啊。”
王嬷嬷都听懵了!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三年前颐园刚刚修建完毕时,东府这样这样哭穷,怎么三年后还
真是活见鬼,鬼打墙似的!困扰她的问题,三年过后,还是钱钱钱!
王嬷嬷问亲外甥女腊梅,“三年前,东府钱库填了三十五万两银子,这三年就见底了?平均每年要花十多万现?银?东府每年春秋两季的租子、还有外头店铺的进项、房子的租金呢?”
腊梅拿出一个?账本,“那三十五万两刚入库时,过年加上大?少爷的婚礼就花了近五万。”
“之后,因?帐上银子多,这三年侯爷花钱大?手?大?脚,一共花了十t?七万两,以去年为例,侯爷去年一共从账上支走了五万多银子,支银子的明目什?么都有,什?么买古董字画,就一万多,置办和修缮宅院,也?是一万多据说是给外头养的外室开店用的,再就是访亲会友,什?么买一匹汗血宝马就是好几千银子结果还养死了,哎哟,您自己看。”
王嬷嬷翻看厚重的账本,确实,侯爷花销最多,占了一半。
这个?家说到?底,侯爷才是主人,侯爷花钱,不需要任何批准。
这里没外人,腊梅就实话实说了,“侯爷平日很少住在府里,在外头养的好几个?外室,不仅仅是花钱,外室住着侯府的房子、甚至用侯府的店铺开铺子,都是不用交租金的,这样钱库就少了很大?一笔租金的进项。房租每年都收不全?,还每年搭进去好大?一笔修缮的费用。”
“这些修缮的费用,基本上把其余的租金都花完了,我晓得这里头有猫腻,主管修缮的肯定贪了很多银子,可?是账目就在这里,侯爷都点头准了,来禄就是个?管家,他不同意也?不行,只能签了准字,要钱库兑银子。”
“还有,侯爷除了银子,库房里的金银器皿,古董玉器摆件、绫罗绸缎、堪比金价的云锦蜀锦也?是一车车的往外领,这些东西领出去就没有还回?库里的时候。”
东府侯爷基本不在家,因?为他在外头有好几个?家,但奢侈的生活是不变的,在侯府里享受的是什?么,在外室那边也?一样。
把大?头说完了,腊梅拿出剩下来的账本,一本是颐园的,一本是东府的。
“颐园养着老祖宗和三位小姐,以及两百多个?伺候的人,一年开销差不多两万咱们老祖宗不喜豪奢,已?经算是过得节俭了。”
“东府这边,有三位少爷,一位侯夫人,一位大?少奶奶,养着三百多个?下人,一年开销差不很多三万。”
“以上说的都是现?银的开销,不算其他,一年十几万,有时候还打不住。”
说完了大?致开销,腊梅说收入,“房屋租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基本上收到?了租金转手?就填进去花了,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咱们府里收入大?头的田庄,我们东府各地的田庄加在一起一共一千二百一十倾。(注:田地数据来自《明代外戚研究》)“
“这三年勉强算是风调雨顺,有时候这边田庄受灾,那边是丰收的。咱们东府加上颐园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吃的粮食蔬菜肉禽蛋奶水果基本是各地田庄送过来的,可?以自给自足。”
“除了供咱们五百多人吃喝,田庄每年也?剩下不少出息,拿出去卖钱。但田里的东西不值钱啊,这三年风调雨顺,粮食肉禽的价格都跌的不成样子,谷贱伤农,卖不了多少钱,到?手?能有三四万就不错了。”
“但是,咱们东府和颐园大?厨房每年花钱从外头采的食材在一万两左右都是给主子们或者请客时必须要用的珍贵食材,咱们田庄不出产这些,这个?数目并不算多,咱们每年单是买玉泉山的泉水给主子们泡茶做饭用的花费就是五百两左右。”
“还有,遇到?过年这种大?节庆,开销是平日的数倍,还得另算,有多少银子都不够使的。”
“哦,对?了,还有个?宝庆店也?是进项,但这个?官店在白杏手?里白瞎了,赚的钱只有人家西府宝源店的十分之一,一年下来,经常一万不到?,顶多能平了厨房采买食材的帐,其他的,就不指望了。”
腊梅一边说,王嬷嬷一遍在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确实,就这个?花法,经手?的管事们再剥去一层皮,出项是进项的数倍之多,三十五万银子可?不就三年花完了嘛!
如今账上还有近三万两的现?银,已?经谢天谢地了!
王嬷嬷合上账本,说道:“这样的开销,出项远远大?于进项,为何这三年你和周夫人都没有提俭省之计?”
腊梅说道:“如何俭省?侯爷三年提走十七万现?银,侯爷是一家之主,谁都不能说个?不字。剩下的要支撑东府和颐园,该从何处俭省呢?颐园肯定不行,不能委屈了老祖宗和三位小姐。”
“东府嘛,周夫人是不可?能裁减她自己房里的,三个?少爷在京城都算是懂事的少爷了,没有惹过是非,不能再俭省他们。”
“主子们都不能动,那就只能从五百下人那里开始俭省。可?是这五百多人,多少是奴字辈的奶奶们,不少人是国公爷还在世时就开始伺候了,辈分高,且互相联姻,同气连枝,从谁的头上俭省都不乐意,轻易动不得他们。”
“再说了,咱们这堂堂侯府人家,得需养着这么些人,才能撑得起侯府的排场啊。”
“就像大?小姐的婚礼,从咱们家已?经发出的请帖来看,流水席至少要摆一百桌,那么多客人,没有这些个?下人引导、伺候着,岂不乱了套?谈何体?面呢?”
说的王嬷嬷哑口无?言。从外头看,都说张家家大?业大?,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要把这个?架子撑起来有多么费劲,只有自己人知道。
但,架子就是面子,一旦撑起来,就得一直撑着,不能停,停了就露出里头捉襟见肘的里子来,没有了面子,显示出败落之相就像如今周夫人的娘家庆云侯府一样,被人瞧不起。
这是王嬷嬷不愿意看到?的。
王嬷嬷叹道:“外人看我们,只道是家大?业大?,煊煊赫赫,殊不知大?也?有大?的艰难,被架到?这个?地步,撑不起也?得硬撑,这几日咱们还偷偷笑话庆云侯府,现?在咱们也?要快露出马脚,被人笑话了,这可?如何是好。”
魏紫安慰王嬷嬷,“那三十五万两银子已?经花干净,没心事了。侯爷今年再要五、六万银子也?是没处要去。没有钱养那么多外室,就把外室们遣散了,房子店铺就能空出来收租金,多了一项进项。”
“以后靠着田庄的收益,还有夏收如果能把宝庆店的生意做起来,咱们的日子还是能过的。”
“为今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大?小姐体?体?面面办婚礼的钱凑齐,只要过了这一关,其他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