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这些人何时都变得?如此?聒噪!
太子移开目光,语气淡淡:“将来如有机会,盛将军自己?问她吧。”
盛豫只好暂且作罢。
一日之内,接连听到?两个震撼人心的消息,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从东华门走?出东宫,一路走?出皇城,御街数十年如一日的热闹。
他独自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曾经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早该二十年前就在那场大战中随先帝去了。
可太子痼疾缠身,还未顺利登基,当年狼山将士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也被赶尽杀绝,如今奸佞当道?,忠良埋没,昔年慷慨雄心报国之志都成了笑话,他去到?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再见先帝?
苟活这些年,惶惶不可终日,每一刻都是煎熬,本想着不去牵累旁人,自作聪明没有全?心全?力去寻她,却让她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受尽欺辱
他枉为人臣,枉为男儿?,枉为人父。
耳边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在路边嬉笑追逐,手里攥着糖葫芦和小风车,嘴里喊着“爹,我要这个!娘,我要那个!”
他想起戚氏那些年所受之苦,想起自己?的女儿?,生来就没有爹t?娘的疼爱,她顶着私生女的骂名寄人篱下?,会受到?怎样?的欺凌?寻常孩童撒娇卖乖便能得?到?心仪的礼物,可她什么都没有,小小年纪,却要为生计发愁,流落街头,与乞丐抢饭吃
若能早日找到?她们母女,以他的俸禄,也能让她们丰衣足食,前路再险,他便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定?会护她母女周全?
好在老天有眼,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他看到?街边的绸缎庄珍宝楼,想起几日后便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该给她送些见面礼和生辰礼的,不知她喜欢什么。
姑娘家爱美,都喜欢胭脂水粉吧,往后自不能短了她的,钗环首饰、锦衣罗裙也要齐全?。
同知府还是二十年前他在京中的宅子,随意洒扫修缮一番便将就着住下?了,她总是要回家的,家里断不能如此?敷衍应付,姑娘家要有自己?的闺房,拔步床、贵妃榻、梳妆台,这些都要筹备起来,多宝阁也不能空着,都放女儿?家喜爱的摆件,她若喜爱读书,文房四宝也不能落下?
他从前任职五品千户,如今是从三品的官职,独身一人,没有多余的花销,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两,希望她不要嫌弃自己?无用。
嫌弃也无妨,待太子殿下?登基,他再去边疆杀敌,总有办法加官进爵,廉颇七十尚有余勇,他又何尝不能?
他要让她做个无忧无虑的官小姐,锦衣玉食,娇养她一辈子。
晚间,赵越前来禀报,说盛大人今日回府,给姑娘买了好几箱的绸缎和首饰,当给姑娘的生辰贺礼。
太子捻动手上的扳指,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听曹元禄在一旁暗暗揶揄。
「盛大人准备的贺礼,倒是正中姑娘下?怀,咱们殿下?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赵越继续笑道?:“盛府今日已经吩咐下?去,加紧修葺院落,要为姑娘打造闺房,盛大人还让管家拿出这些年所有的账本,怕是要把多年积蓄全?部交给姑娘。”
太子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又听曹元禄在心里念念有词。
「唉,姑娘若是回家去住,咱们殿下?可就要孤床冷枕、无人暖被了,可怎么好呢。」
太子:“”
第76章 第 76 章 夫君
太?子回到寝殿, 云葵正坐在榻上捣鼓手里的寝衣。
白日因亲生父亲的身份分神,导致一整日都心不在焉,手指扎了好几个?血窟窿。
倘若不是知晓他这些年也过得很艰难, 她绝对不会原谅一个?抛妻弃女的男人,宁可当他不存在,也不会再想见?他,横竖这些年她也从未依靠过他。
可此刻,她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是不知道阿娘怀了她,又?因形势所迫, 才没能及时找来,倘若知道, 他会三书六礼迎娶阿娘, 会真心实意喜爱阿娘吗?
如今知晓还有她的存在, 他会不会愧疚,会想认回这个?女儿吗?
还是说, 见?她如今在东宫过得不错, 甚至有望当上娘娘,他为了加官进爵,这才巴巴地赶过来认亲?
如果是后者, 她同样不会认这个?父亲。
她与殿下,彼此的感情都很可贵,她没有家世?背景的支撑,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才名, 唯一拿的出手的便是为他缓解头疾的本事,最重要的是,心底那份纯粹的喜欢。
倘若她有一个?不堪的父亲,她宁可不去认这个?有名无实的爹, 也不会让他踩着自己往上爬,破坏她与殿下之间的这份纯粹。
太?子立在殿外,静静听完她的心声,唇边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还想再听听她心里如何?想他,倏忽听到里头一声轻微的痛呼,他眉头一紧,立刻疾步进殿,见?她手里抱着绣筐,忙问?:“怎么?回事?”
云葵把手指含进口中吮了吮,小声回道:“没事,被针扎了手。”
太?子三两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受伤的手指,凑近细细查看,才发现那纤纤细指上戳了好几个?洞眼。
他拧紧眉头,指腹轻轻摩挲那几处,又?冷冷瞥眼她手里雪白的寝衣,“不擅针线就?别做了,孤差你这一件寝衣?”
云葵闷声嘀咕:“殿下是不差寝衣,只要您发话?,全京城的姑娘都愿意给殿下做寝衣,我且排着队吧。”
太?子嗤笑一声,捏她的脸蛋:“从哪儿学的这些话??”
云葵手里捏着针线,笨拙地穿进穿出。
太?子从案几上取来金疮药,云葵便眼睁睁看着他半跪在她身前,皱着眉头替她抹药。
她有点不习惯看到他放低的姿态,想要缩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她抿抿唇,看着手指上几乎已经愈合的针眼,讪讪道:“殿下是不是从没见?过这么?小的伤?”
太?子道:“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