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一家人得知林重檀要远上京城读书,已出嫁大堂姐都跑了回来,望着林重檀眼泪汪汪,颇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堂弟。

母亲更甚,把林重檀搂在怀里,心肝儿、宝儿叫着,哭得伤心,双生子也紧紧拉着林重檀手臂,“二哥哥,我们不想让你走。”

厅堂里最冷静便是父亲,父亲等众人哭哭啼啼完,才重咳一声,“只是上京读书,你们闹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荒唐。檀生一人上京我不大放心,故而这次春笛陪着一起去。”

这话如惊雷在林家厅堂炸开。

连大哥都很是意外,“春笛一起去?春笛他……”

父亲不容置喙:“春笛如今也有十六岁,是时候该出门看看,他并非闺阁女子,终究还是要承下林家一份担子。”

我也很惊讶父亲话,我没想到父亲竟然对我有这份期待,于是在父亲叫我去他书房时候,我忍不住对他笑。

“父亲。”我其实很想亲近父亲,只是父亲忙碌,每次归家都已夜深,我不好前去打扰。

父亲目光沉沉看着我,并没有对我露出笑意,我知他向来严肃,便也不怪,只乖乖站在他跟前,直至他开口道。

“这次送你去太学读书,是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看到我林昆颉有你这样一个没用儿子。我知你原先被耽误,但现已过三年时间,你夫子同我说,你在学业上半分长进都没有,现在不过是认识些字,连诗都不会做,至于其他五艺,更是一窍不通。

这次送你去太学读书,花费我不少心思,若你不能做出点成绩,就不要回来了。”

我没想到父亲是要跟我说这样话,我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父亲似乎不想再跟我多说,让我退下,若是原来,我定会乖巧离开,但今日我忍不住问他。

“父亲是不是更希望二哥哥是您孩儿?是不是您觉得如果没我这个废物儿子就好了?”

这话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在林家三年,我名字一直没有上族谱,除了林家人知道我才是正儿八经少爷外,外人都以为林重檀才是父亲儿子,而我不过是远房亲戚家孤子,暂得林家庇佑。

我话没说完,一巴掌就落在我脸上。

父亲第一次打我。

他像是动了气,“竖子,滚出去!”

那是父亲跟我说最后一句话,翌日,我便踏上前往京城路,自从以后,只有骨灰衣冠回到故土。

我,林春笛,生于天历五年,死于天历二十三年,终年十八岁。 . :,.

第4章 大寒(1)

父亲认为上京之路不可露财,以免被路上土匪盯上,故而我和林重檀两人乘坐一辆马车。

自三年前我推他下水,鲜少有两人独处时候,我不爱理他,他也非拿热脸贴人冷屁股之人。在林家三年,他曾数次找我,但我都不回应他,甚至私下碰上,我连一声二哥哥都不会叫,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时间长了,林重檀渐渐也不会来主动找我。

故而这一路上我们相顾无言,我捏着书卷读书,他倒是闲来雅致,一路下棋品茶,从不看书。

我注意到林重檀每逢停车休息时,就会拿一本册子下车、走远,过一会才回来。因为他从不在车上打开那册子,我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但我怀疑上面是太学入学考试内容,我们虽然能入太学读书,但进太学后第一个月会有一次考试。考不好,不会被退回来,但考不好,父亲定会更认为我无用。

林重檀夫子是原先太学先生,说不定私下给林重檀泄题了,好让林重檀如雏凤现世,一鸣惊人。

不过我想法只是猜测。

离京城只有一百多里时候,我与往常一样读书,马车一路走大路,突地一颠簸,让我抬起头。

随即马车更是停了下来,我还没问外面怎么停车,旁边林重檀突然拉住我手腕。

“待会跟我跑。”他已经变声完毕,声音如古乐悦耳。

我意识周围气氛不对,慌乱问他,“是山匪?这都快到京城了。”

林重檀脸看向窗户那边,声音极低回复我,“京城最近换了十六卫大将军,历来新官上任,需要做点功绩给上面,故而有意放任沿途山匪,待山匪做大,他们才将人一举歼灭。”

“可是……可是被山匪杀人又不能……”

林重檀回头看我,向来美丽双眸里没有太多情绪。我从他眼神里读懂意思,不再开口,只凝神注意外面动静。

果不其然,外面响起了刀剑声,还有人尖叫痛喊声,我没有经历过这阵仗,吓得手心直冒冷汗。

忽地,马车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车帘被一刀砍成两半,持刀半裸上身刀脸大汉出现在我们面前。

大汉看到我们,凶神恶煞脸上露出坏笑,“哟,这里还藏着两个细皮嫩肉小家伙。”

还没等我呼救,林重檀手向大汉那边一洒,写字金粉迅速迷住大汉双眼,随即林重檀一脚踢中人心口,将人踹下马车后,迅速拉着我跑下车。

我从未跑得那么快过,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山匪并不准备放过我们,甚至骑马来追。林重檀带着我往路途难走山林里钻,我没鞋脚钻心疼,但我不敢吭声,怕林重檀抛弃我。

后面追杀声持续不断,我心里越发慌乱,在路过一片密林,林重檀突然停了下来,我知自己是累赘,不敢随便开口,直至他把我塞进一土坑里。

土坑里有石头,后背被磕到,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气发到半路,林重檀也躺了进来,一边拿草遮掩,一边捂住我嘴。

他捂嘴手是那只抓了金粉手,手心还有残余。我冷不丁尝到金粉,连忙闭紧嘴。

土坑不大,我们两人窝在其中很是憋屈,林重檀呼吸似乎都落在我面颊上。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香,这一路狼狈过来,身上居然还是香。

山匪声音逐渐接近,因为害怕,我忍不住闭上眼。也许山匪会发现我们,我和林重檀同年同月同日生,难不成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家中若是得知我们死了,定会为林重檀难过。

胡思乱想之际,我感觉脚那头草动了下,好像是有人用刀在乱挥。我吓得浑身僵硬,睁开眼却对上林重檀眼睛。

林重檀好像一点都不怕,长睫下双眸冷冰冰,似乎注意到我在看他,他眼波一转,看我一眼。

他……长得还真挺好看。

我嫉妒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