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明夏轻笑了下。
单云华扭头:“笑什么?”
明夏道:“笑小姐也有为难的时候?”
单云华摇头,莞尔:“人怕出名猪怕壮,果真如此。”
她不过是个商户,但自从被皇上封为“淳慧夫人”,回建安后就没一日清净了。夫人小姐们邀请的帖子如雪片似的送去家中,不是今日邀她吃茶,就是明日邀她赏花。可她哪里是听戏赏花之人?她向来不得闲,也做不来那般雅趣之事,是以?,只得每天找各样的事由出门。
“小姐,所?幸现?在是采春茶之际,人人都知道采茶制茶忙。您拒了他?们,想来也能理解。”
单云华点头,手下动作不停,掐下了一把春芽反手丢进背篓里。
察觉背篓重了,她打算卸下来。
明夏上前帮忙,又提起一事。
“小姐,京中又传来消息了,听说皇上封了祁大人为世子了呢。”
一听,单云华停下。
“何时的事?”
“难怪小姐不知道,封赏也才十日前下的旨,按脚程也得半个月后建安才得消息。不过今日这消息嘛,不是祁大人派人来说的,而是顾大人说的。”
“哪个顾大人?”
“就是御史台察院的顾清禾顾大人啊。”明夏道:“小姐前脚出门,顾大人后脚就到了,好?在家中有大小姐在。是大小姐招待的顾大人,京中的消息也是顾大人亲口说的。”
“原来是这位顾大人。”单云华赶忙解下围裙,又收拾了番,说:“走,回家去。顾大人是单家贵客,该前去见礼才是。”
当即,单云华带着?婢女就下了山,又一路乘马车回了平塘巷。
只是没想到,等她到家时,顾清禾已经走了。
“阿姐,顾大人怎么走了?”她问单云慧。
“回来了?”单云慧拉她进门坐下,怕她着?凉生病,又赶忙招呼人端姜糖水来饮。
这才缓缓道:“顾大人这次是奉命去漳县赈灾的,路过建安,便?进来坐坐。”
单云华促狭地觑她:“只是进来坐坐?”
单云慧剜她一眼:“不然呢?顾大人日理万机,况且漳县灾情艰难,他?得立刻赶过去。”
“想必京城的事,明夏跟你说了。”她笑起来:“祁大人封世子了,这可是大好?事,过不久承恩侯府就得来迎亲了。”
去年十月,祁家就来下了聘书,只待翻年五月,就会来迎娶单云华过门。
眼下已是惊蛰,离婚期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两个月了。
提到自己跟祁瑾序的亲事,起初单云华还会羞臊,但被人打趣得多了,早已波澜不惊。况且单家无长辈,平日里单云慧准备嫁妆时都是跟她商量着?来,要备嫁繁杂得很?。单云华甚至开始有些害怕成婚了,因为实在太累人。
她饮了盏茶,问:“顾大人可跟阿姐说什么了?”
“瞒不过你。”单云慧道:“顾大人虽路过建安,却也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
“ 漳县去年冰灾严重,冻死了不少牲畜,房屋也被砸烂了不少,田地毁坏不计其数。顾大人此来,便?是想托咱们一事。建安算是离漳县最近的一个富庶州郡,顾大人想从这边采买粮食衣物,故而来商量。”
单云华噙笑,意有所?指:“顾大人是官府的人,官府要采买粮食衣物该找建安知州商量才是,怎么来跟姐姐商量?”
单云慧脸颊微红,瞪她一眼:“这等事顾大人当然是要跟知州商量,但朝廷拨款有限,能花钱购买的物资也有限,便?想与我?商量,看?能否动员建安的商户们一起出钱出力。”
闻言,单云华正色。
去年在京城时,她曾听祁瑾序提起过。如今国库紧缺,朝廷每年拨大笔银钱去北边军营,早已所?剩无几,能花在百姓上的钱几乎跟帕子挤水似的。
想了想,她说:“阿姐,此乃大事。我?单家得皇上隆恩,得百姓们爱戴,理当作表率。”
她说:“你且算算账上能拿出多少钱来,我?们无偿捐赠给?漳县的百姓。我?这就出门去走访建安茶商,想必能联合整个建安的茶商们一起出力。”
“我?也是这么想的。”单云慧点头:“且不说旁的,我?们单家有今年靠自己也靠朝廷和百姓支持,如今百姓有难我?们自该义不容辞。”
“云华,”她又道:“除此之外,我?还联系了建安的夫人小姐们,尽量搜罗些?冬衣给?漳县送去,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对了,过些?日,我?还想亲自去漳县帮忙。”
单云华停下,抬眼看?单云慧一会,笑起来。
“好?,阿姐只管去做,贡茶制作在即我?分心不得,援助漳县的事就交给?阿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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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便?到了四月。桃花开了又落,杏花初始。
单云华刚忙完春茶制作,又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出嫁事宜。所?幸嫁妆单云慧早已帮她备好?,眼下单云华要忙的只是清点嫁妆单子,备些?衣裳鞋袜。
再忙里抽空接待些?远房亲戚。
说来也好?笑,自从单家夫妇去世后,单云华和姐姐弟弟孤苦长大,单家的亲戚们渐渐淡了联系。可如今,单家门楣振兴,那些?个早已遗忘的亲戚们又陆陆续续上门了。出嫁之日还未到,单家宅院便?已热闹得热火朝天。单云华总算是体会了把“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的滋味。
明夏撇嘴,啐道:“这些?人分明是看?小姐单家发达了过来巴结的,上午二婶子的话听得奴婢都牙酸呢。说什么小姐嫁去侯府以?后就是侯府的媳妇了,还是现?成的世子夫人,风光得很?,别忘了给?她家女儿也介绍个亲事。我?呸,小姐可是被皇上封赏过的,她家女儿算什么?”
单云华揉了揉困顿的额头,边换衣裳边道:“气这些?做什么?哪家没个嫌贫爱富的亲戚?人之常情罢了。”
“可小姐何必搭理她们?当初单家有难,她们不闻不问,现?在蜂拥地上赶着?巴结,奴婢瞧着?就不高兴。”
单云华笑了笑:“你呀,还是想得简单,人活在世哪有事事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她们无非是巴结罢了,又不是谋财害命,我?倒是庆幸单家能有本事让她们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