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她鼻尖闻到一股腐朽发臭的味道。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一床不知从哪弄来的旧棉被。棉被灰扑扑脏兮兮,还有些不知名?的东西沾染在上头。
单云华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脏棉被滑落在地上。
外头的人?听得动静,吱呀地打开门看了眼,然后又关?上。
单云华不动了,盯着门看。
果?然,没多久,有人?走过来。很快,又有人?把门打开,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在单云华单薄的衣裳上扫视了眼,许是不忍,吩咐道:“我们虽然拿钱办事,但主家要活的,不能把人?冻死了,去?找套女人?衣裳来。”
“是。”另外一人?应声,立即去?了。
单云华谨慎地打量他:“你门是什么人??收谁的钱?办什么事?”
那人?笑了笑:“收谁的钱很快你就?会见到了。”
“老实点,”他警告:“这里是荒郊野岭,别妄想逃跑,跑了也不见得能活,现在深冬到处都是觅食的狼。”
说完,他扔了个馒头过来:“吃吧,可别饿死了。”
那馒头粗糙冷硬,在地上滚了滚,沾了层灰。
单云华站着没动。
那人?嗤笑了声,也懒得理会她,吩咐人?看好?,转身走了。
单云华身上只着寝衣,冻得发抖,且柴房四处漏风。她寻了个避风的角落蹲下?来,冷静思索刚才?那人?的话。
他们是受人?所托把她掳来这里,可什么人?会要掳她?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这种时候,任何人?都有可能。
单家风头过盛,且又得了斗茶赛魁首。在她即将上京奉茶之际把她掳来,或许是出于嫉妒和报复。
但也有可能是其他恩怨,譬如姜德运,又譬如魏歆瑶。只是姜德运正?在牢中?,而魏歆瑶........若魏歆瑶只是迫她离开祁瑾序,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章。
想着想着,这时,房门又打开了。一股冷风灌进来,冷得单云华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来人?身上抱着套衣裳,丢在她面前:“ 穿吧!”
门再次关?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单云华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裳。也不知从何处借来的,虽是女子衣裳却肥胖宽大,好?在足够厚实顿时令她身体暖和了不少。
单云华穿好?衣裳后,仍旧觉得头有些疼,索性继续坐回角落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就?在她昏昏沉沉之际,门被人?踹开了。
她迷糊抬眼,当看清来人?的面孔时,她顿时不可思议瞪大眼睛。
“你......居然是你?”
来人?正?是姜德运。
姜德运在牢里关?押了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整日担惊受怕,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
“单云华,想不到吧?”他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门口?,目光像蛇一样阴毒地盯着她。
“我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天。”他说。
单云华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是在牢里吗?为何出现在这?”
姜德运哈哈大笑:“我在牢里?哦,我的确在牢里,但牢里的姜老爷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来索命的鬼!”
他眼神陡然凌厉:“单云华,你害得我姜家成这样,你还想好?好?地活?要不是你,我姜家的名?声不会毁,我儿子姜廷玉也不会娶个丑女人?,我姜德运也不会坐牢变成这样!”
“姜老爷,这一切的事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单云华冷嗤:“ 转运使的女儿是你姜家要娶,造假贡茶也是你姜家自取灭亡,与我单云华何干?”
“当然跟你有关?!”姜德运吼出声:“是你不知好?歹,当初要是乖乖嫁到我姜家当妾,也不会有这么多事。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你引起的,你就?是个邪祟,是个害人?精!”
他状若癫狂:“现在好?了,我死之前能把你这个害人?精带走,以后我姜家就?得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他脸上却洋溢着一种疯狂,使得他面容多了些可怖的神色。
这样的姜德运令单云华感到陌生,只觉得匪夷所思。
“姜德运,你想杀我不成?”她试图斡旋:“我劝你想清楚了,我跟茶盐司祁大人?的关?系想必你清楚,如果?你杀了我,他会放过姜家吗?会放过姜廷玉吗?你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或许祁瑾序现在已经在来救我的路上。”
果?然,姜德运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这丝迟疑敛去?,他又大笑起来。
“死到临头还敢拿这些吓唬我,茶盐司祁大人??想要杀你的人?可不是他能对?付的。再说了,你也太高估自己,你以为他真会为了你一个商户女得罪权势?”
单云华心头一痛,不得不承认姜德运说的是事实。她一个商户女又岂能期望祁瑾序会救她?刚才?那番话也无非是权宜之下?说出来吓唬姜德运的。
但你看,旁人?都比自己拎得清。
不过,姜德运的这番话透露了不少信息,她凝眉问:“想要杀我的人??难道那人?权势比祁家还大,能保你姜家平安?”
“狡猾的死丫头!”姜德运啐了口?:“这时候了还想从我嘴里套话,就?算套了你又能怎样?你以为你还有命回去?告发我?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再过两个时辰,你就?要去?见阎王了。”
说完,他突然兴奋起来:“你死了,我姜家就?能好?了,姜廷玉以后当大官,姜家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姜德运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原地转了两圈后,高兴离去?。
房门重新关?上,柴房内变得安静,单云华却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要杀他的另有其人?,那人?到底是谁?
很快,她听到外头传来些乒乒乓乓的动静。她走到门口?,透过缝隙窥出去?,就?见外头庭院里站着个道士,那道士不知跟姜德运说什么,姜德运听了满面红光。另外,旁边还有人?在架柴火,柴火中?央竖着根柱子,上头还挂着粗大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