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觉得,自己或许该去庙里拜一拜才是,否则这让他眼前发黑的案子,怎么就一件接着一件呢?
太子的案子总算是落幕了,虽然是在大理寺办的,但毕竟主事的是陛下,可接下那个状纸的是大理寺卿啊,他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这样。
上书请陛下废黜太子的折子,他也浑水摸鱼的递了一封折子上去,落在他身上,换个太子,对他来说是好事。
可今日,又有人来告状了,告的人亦是不一般,左都御史,
一个弱女子要告左都御史?
大理寺卿看着那个状纸,只觉得自己这烫手山芋是一个接着一个,左都御史,虽然没多少实权,但在文官之中的地位还是十分稳固的。
“大人,这状纸,咱们还接吗?”
“太子的状纸都接了,这个,咱们还能不接?”
姚秀儿状告左都御史纵容儿子陷害儿媳妇。
这事乍一看其实没什么,放在民间,或许请个家法也就过去了,但这左都御史却是不一样的,御史,何为御史?刚正不阿。
这左都御史若是包庇了自己儿子,便不堪为御史了,文臣的笔杆子都能戳死他
大理寺卿老老实实的上报了这件事,陛下只回了三个字,好好审。
这左都御史,或许是已经不合陛下心意了,从前从未听说过啊,大理寺卿想起陛下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便觉得后背发凉。
帝王从不喜形于色,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何时惹得陛下不喜都不知道。
但大理寺卿觉得,自己靠着这两个案子,也是有望成为陛下心腹肱股之臣的。
“审,本官亲自去拿人。”
大理寺卿去左都御史府上要人,原本左都御史还是十分不满的,喊着要上奏陛下,大理寺卿笑眯眯的没有多言,只看着这父子二人说了一句。
“状告二位的人,自称姚秀儿。”
“她不是死了吗?”
左都御史的那个儿子是个蠢的,竟然当场喊了出来,左都御史顿时脸色煞白,大理寺卿收起了那一副笑模样。
“那看来就没错了,御史大人,跟下官走一趟吧,这事,您就算是闹到了陛下那去,下官也是有话说的。”
这个案子虽然不及太子的案子引人注目,但却也是一桩奇案,没办法,御史大人那个早死的儿媳妇死而复生,状告自己的公公和夫君。
百姓也难免好奇,平日这些达官贵人离着他们那么远,没想到,私下里竟然也做这样的事情啊。
姚秀儿见到她那个夫君的时候,她夫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神色惊恐,姚秀儿心中那一点点的忐忑也没有了。
从前她觉得她这个夫君很重要,无法战胜,但现在,原来他们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人。
姚秀儿跪在堂上,将事情娓娓道来,还有陈三卦也来当了她的证人。
这案子几乎没什么问题。
只是,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是从重处罚还是从轻处罚呢?
这轻重不同,可是天壤之别。
可却始终不曾得到陛下的信,便干脆按大宸律处罚了,然后揣摩着陛下的心思,稍微重了一些。
不过左都御史毕竟是不一样的,品阶可比他高。
“至于御史大人,此案,您就亲自去同陛下解释吧。”
左都御史跌坐在地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朝野之上不需要一个有这样污点的御史,他甚至猜测,是不是陛下知道了什么,故此他才有了今日。
当前太子刚刚失势,他就到了这般地步,若说背后全无干系,他也是不信的。
可是,左都御史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姚秀儿,“我曾以为,您当真如旁人所言那般,可我错了,您也有私心的,比起您儿子,旁边的死活是不在意的,可我难道就不是黎民百姓了吗?御史大人。”
如今这一声御史大人,倒更像是嘲讽。
临走的时候,姚秀儿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你为了你的毕生所爱,那敢问,你同她过得可好?”
那个人不答,或许是过得不好吧。
可姚秀儿已经不在乎了,她转身,大步离开,她如今是东家,数百人靠着她吃饭呢。
大理寺卿将此案整理之后上奏,谢晏川没说什么,只是让左都御史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
“若是连自己家中的子嗣都管不好,如何管这天下黎民?”
这惩罚看似轻飘飘的,可对御史来说,这是陛下给的一巴掌,一句句中都透露着几个字,不堪大用。
闭门思过第三日,左都御史上了乞骸骨的折子,陛下允了,人人都知道,这朝中的臣子若是要乞骸骨,少说也要上书三四次,多了的七八次也有,好让陛下表达不舍之情,这一次就能成的,说明陛下对此人已经是十分不满了。
左都御史接了谢晏川的旨意,在书房之中枯坐了一夜,第二日就带着全家人回老家去了,走的悄无声息,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是不知踪迹了。
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谢长衍。
谢长衍要往外面递消息的时候,才知道左都御史辞官回乡的事情。
“混账东西。”谢长衍阴沉着面容,左都御史是他难得的棋子,有左都御史在,他至少能控制一半的言官折子,所以,他从未表现出和左都御史交往过密,就是担心被他父皇发现。
可谢长衍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因着这么一件小事失去左都御史。
谢长衍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因为他父皇发现了什么,不,他很少让左都御史为他做事,为何会被发现呢?
谢长衍余光落入一片白,是那白玉兰,谢长衍起身走到花盆旁,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忘了裴云舒,别人不知,但前世他的心腹臣子,裴云舒或许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