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指”晏琛险些崩溃,“我疼了多久?”恪莱垠兰
“一个时辰。”
听到才过去一个时辰,晏琛整个人都瘫了,挺着软绵绵的肚子哀泣道:“书上说,要是初产,得六七个时辰才生得下来呢我才疼了一个时辰,才一个时辰桓城,我熬不动了,不想生了”
回应他的,是又一次变本加厉的剧痛。
晏琛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额头淌下豆大的汗珠,浑身热汗淋漓。陆桓城去外头接来一盆凉爽的瀑水,用巾帕为他擦身。但这毫无用处,只消疼过一回,身子便再度被汗液浸润,躁动的肚皮敷着一层细汗,腿间更加泥泞不堪。
等熬到子时,晏琛已疼得发疯。每逢阵痛,连陆桓城怀中都待不住,挣脱起来,抱着那铁壳般硬邦邦的肚子翻来覆去打滚。时而躬身,时而挺腰,哀嚎声高高低低,甚至理智尽失,口不择言,开始咒骂陆家祖宗十八代。
陆桓城哪还敢计较什么难听不难听,只要晏琛解恨,把他骂进坟里几百遍也无妨。但奇特的是,晏琛骂他祖宗十八代,并不只骂那五字,而是清清楚楚,一代一代逐辈骂上去。
先骂他爹,再骂他祖父,然后骂曾祖,接着骂高祖
每一个都有名有姓,指着鼻子训斥,还连带生平事迹一块儿咒骂。陆桓城比照了一番,发觉名字居然全对,于是彻底傻了。
晏琛什么时候背的陆家家谱?
滚瓜烂熟,疼成一滩稀泥还记得名字,就连先祖在竹庭旁盖了一间小木屋都知道。
晏琛蜷着身子,咬牙切齿地道:“早知道烧了那屋子,烧了,就不会中榜,不中榜,就不会有陆家,没陆家,就不会生出你这个杀千刀的害我怀孕呃啊啊啊!”
十指揪紧被褥,绣线和丝纹挠得乱七八糟。
晏琛险些拧断指甲,一边痛哭一边颤栗,腰臀发抖,泪水混着汗水乱糟糟地淌了满脸。
陆桓城第一次见到晏琛这副模样,几乎不忍看下去,匆忙伸手探了探穴口,已开到八指,离解脱不远,便把这好消息告诉了晏琛。晏琛勉强点头,却说不出话。他正在最痛苦最煎熬的阶段,不由自主地随着疼痛往下用力,除了肚子,骨头也疼得要命。
陆桓城意识到情况失控,恐怕孩子等不到天亮了,便打算去请稳婆。晏琛一把揪住了他,摇头道:“不,别走你别走我不要一个人在这儿生!”
“我只走一会儿,请了稳婆就回来。”
“不要!”晏琛哭得越发凄厉,“我生得下来,你陪着我,不要走,不要”
比起疼,他更怕孤身一人。
陆桓城终究没敢离开,陪着晏琛一同熬到产口开全,然后抱他躺坐于自己怀中,上身支起,双腿敞开,随着阵痛和宫缩的力道一阵阵往下使劲。
晏琛双手攥着床褥,憋红了一张脸,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挤孩子。穴口处胎水与浊血横流,惨烈无比。如是努力了一个时辰,纵使哪吒也该生出来了,笋儿却依然稳扎稳打地睡在腹中,没有一点儿往外挪的迹象。
他被漫长的阵痛耗尽体力、磨尽心力,此时落得身心俱疲,余劲流失殆尽。腰背酸涨,腹内剧痛,额角泛起尖锐的疼痛,孩子却坚如磐石,死活不肯离开宫膜半步,圆圆硬硬的小脑袋抵在盆骨处,整整一个时辰不曾下降半寸。
第095章无虐支线结局 假如圆房捅破了水(中)
为什么?
为什么不下来?
晏琛在陆桓城的搀扶下挣扎着换了一个姿势,趴到床上,双腿夹紧肚子,颤巍巍地撅起屁股,发作时身子竭力伏低,胸口贴着被褥,疼得汗流浃背。陆桓城伸手摸了摸胎儿的位置,面色难看至极不管晏琛怎么用力,孩子纹丝不动。
“我生不下来他不肯动,不肯出来桓城,怎么办?”
晏琛从来没这么绝望过,泪痕狼藉的一张脸埋进被褥,阵痛来时大腿、腰腹、手臂,每一处都因拼命使力而颤抖,后头的穴口早已软软地张开,可孩子藏在最深处,像被浆糊粘住,看不见一丝微茫的希望。
他被陆桓城捞起来,软若无骨地伏于他肩头,对方用两只手帮他推挤肚子,可丝毫不见起效。
太疼了。
有几次过于用力,晏琛腰后的肌肉都在痉挛。
意识慢慢陷入混沌,疼痛也随之淡去,身体像被凿开了一个口子,所有的斗志和精力都从缺口涓涓流失。等流到一滴不剩,便是一尸两命。
笋儿。
他的笋儿!
他可以死,但笋儿不能死,笋儿还没有看过世间,还没有被宠爱过
晏琛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脑中亮光乍现,终于意识到了难产的原因这会儿是半夜,竹庭里的幼竹还没醒!
他今晚本不该生,是圆房弄破了水才匆匆临产,笋儿不知道这事,又太乖巧,向来准点睡、准点醒,不到黎明日出,决不提前苏醒。等天亮了,孩子醒来受到感召,自然知道要将笋箨脱去,让化形为胎的灵体从他腹中诞生,可是还要熬多久?
他张口问陆桓城,陆桓城算了算,答两个时辰。
晏琛死死咬住了嘴唇,淌下两行清泪不可能的,他熬不到那个时候。十指开全后的一呼一吸都是非人的折磨,他根本熬不过两个时辰,会疯,会死,会在疼痛的折磨下暴露出最丑陋的一面,拖着孩子一块儿命丧黄泉。
阵痛一波连着一波侵袭,再无间隙,沉垂的腹部时时刻刻坚硬如铁。晏琛大口地喘息,对陆桓城道:“帮我,帮我一个忙,去书房竹庭里,找一根三尺高的小竹子把把它的笋箨剥干净”
“什么?”陆桓城一个字也没听懂,“竹庭?”
晏琛含泪点头:“快,快点”
陆桓城不明所以,犹豫道:“阿琛,你痛糊涂了么?你生着孩子,我怎么能去竹庭”
“快去!”晏琛拼命砸他的肩,凄声道,“我要疼死了!”
陆桓城只觉云里雾里,却也没多问,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扯过一床薄被裹住晏琛,打横抱着他便往竹庭冲。一路颠簸不断,怀中人扭动哀叫,涕泪横流,揪着他的衣襟憋气用力,最后仍是瘫软如泥,哭着说不行,生不下来。
竹庭里,几十棵青竹亭亭玉立。
陆桓城把褥团放到地上,顾自一根一根翻找,起先寻错了方向,好半天才终于在黑暗中摸到一棵细瘦的小嫩竹,果真如晏琛所说,笋箨未落,还裹着薄薄的十来片。他揪住了想撕,又不确定,便问晏琛:“是这一棵么?”
晏琛赤身裸体跪坐在褥子上,一手扶肚,一手撑地,等待着阵痛来临,闻声回头看了一眼,朝陆桓城点点头。陆桓城当即撕下一片,晏琛毫无准备,顿觉肠穿肚烂,刀割脏腑,发出一声惨极的尖叫,滚进陆桓城怀里连连抽搐,力道大得按都按不住。
“阿琛!别这么动!会伤着的!”
陆桓城始料不及,牢牢扣住了他,不许他乱挣乱扭。大手在躁动的腹部来回安抚,想让孩子静一静。这一摸,便发现掌下的触感有了变化孩子居然动了,还降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