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不是皇后第一次这般逞能了,太和殿议事时,她也不止一次参与,牝鸡司晨这种事,她是轻车熟路了,大家也算见惯不怪,但皇后行事向来仁义,也是极讲理的,如此作派,莫非林家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辛?
“方才林夫人一直在骂什么冒牌货,什么意思?”徐夫人一脸惊惶,似是自言自语地适时发问。
赵鸿昱终于开口问道:“林夫人,你为何要杀婆母?”
林夫人仍疯疯颠颠的,指着林老太太:“她……她是假的,假的,婆婆……婆早死了,早就死了。”
芍药突然上前拂起她的衣袖,就见衣袖下,林夫人保养得宜的手臂上,满是伤痕,她一个丞相夫人,又是当家主母,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伤?
林夫人慌乱地拂下衣袖,盖住伤处:“明明就是个假的,成天端婆婆的架子欺凌我,也不想想,乡下小门小户出身的贱妇,有何资格作我这个一品诰命的长辈,当可是世家贵女。”
林相出身寒门,林老太太出身也确实不高,却也是小官吏之女,怎么会是乡下贱妇?
徐尚书皱眉问:“林夫人此言差矣,老太太也有诰命在身的。”
“她能有什么诰命?她夫家远在湘地,不过来京城小住几日,如何就成了命妇?”
“你个疯妇,疯妇,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林相发疯似的冲过去撕打林夫人,林夫人也不似弱,对着他也是一顿乱挠,尖利的指甲将林相保养甚好的脸上划出好几道口子。
皇帝没喊阻止,大家也不好出声,都在一旁看着,林相大喊:“皇上,这疯妇杀害婆母,该当场斩杀。”
说话间,他一刀捅向林夫人的心脏,那刀,正是林夫人扎在林老太太身上的,方才他抱着老太太时,偷偷拿着藏在袖袋里了。
林夫人双目圆睁:“你……你……好狠的心啊。”
林夫人也死了。
林相脱力一般萎顿在地,一下子死了两个,还都是林家家养,众人皆懵然不知所措。
林相一派则如坠冰窑,这下可好了,不管林相当众杀妻算不算犯法,他娘死了,丁忧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了,丁忧三年,再回朝堂,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这时,李承谨向皇上一揖:“陛下,林相犯有欺君之罪,这位林老太太当真是假冒的。”
众人:莫非林夫人说的林老太太当真是的?
可林老太太脸上不似有伪装,在场的命妇不少都认得林老太太,这样貌明明就与真正的林老太太一横一样并无二致啊,为什么会是假的?
好在李承谨很快为大家解惑:“林刘氏原是双生子,林相的母亲当在三月前已然病故,而这位,是她远在湘地的同胞妹妹,宋刘氏!”
“你胡说八道,我母亲哪来的双生胞妹,简单无稽之谈!圣上大可去臣家乡调查,臣母亲只有一兄,乃是臣的舅父,从无姨母。”林相大声道。
李承谨道:“令堂出身湘地,那处有一风俗,认为双生子乃是大不吉,所以,谁家若有双生子,自出生那一日起便要作出选择,留一个,死一个,令外祖父心有仁慈,舍不得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便在一双女儿出生后便送走了一个,只留下了令堂。”
“胡说,没有的事,你如此诬蔑,可有证据?”林相大声道。
“当然有,大家都知道,就算是一母双生的同胞,相貌上也有细微的不同之处,令堂的左手小指指骨是弯的,无法伸直,这是天生的,而她的同胞妹妹则是右手小指无法伸直。”
大家看向躺在地上的林老太太的右手,果然小手指是弯的,自然地勾着,就算用指撸,也无法伸直。
“我母亲的手指本就如此,你凭空捏造一个人来诬我,简直放肆。”林相大声道。
李承谨笑了笑道:“林相是不是以为,令堂已经死了,埋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下官就无法找出证据?且不说,在场许多人都见过令堂,其中不泛对林相这个手指特往有印象之人可以指证,更有她身边的贴身之人也可作证,不过,为避免你说我收买他们,便拿出更让你信服的证据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辞官
林相冷笑,一脸倨傲,但当李承谨命人拿来一副副画像并打开后,面色这才现出慌张,那是三副林老太太的画卷,画卷上有绘画日期,老太太的右手小指果然是倦缩的,无法伸直。
“担心林相说本官使人做假画,画这幅画的画师,就在殿外,可以宣他上殿作证。”李承谨道。
那是大梁朝有名的画师所作,还是当年林老太太六十大寿时,特意请到林府的,当时这位画师还应下了另外几位贵妇的邀请,去其府中画像。
所以,当庭便有几位大臣作证,此画乃是那位画师亲手所作,再加上画师本人的证词,证明真正的林老太太就是右手小指有问题。
“林相为逃避丁忧,不顾孝义,弄虚作假,欺君枉上,实乃大逆不道,罪该当当诛。”李承谨大声道。
哪知林相抓起那幅画立马撒个稀烂,同时指着那画师道:“此乃科考舞弊的狂悖之徒,他的话,如何可信?李承谨,你李家同本相一样,曾力辅圣上登基,都有从龙之功,可知兔死狗烹的道理?既是同病相怜之人,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当初赵鸿昱能顺利登基,确实得李老太爷和林相鼎力相助,李老太爷早就被罢了官职,并被赶回了祖籍,如今又轮到了林相,这位皇帝,确实有飞鸟尽,良弓藏之嫌!
这是当庭挑拨呀,赵鸿昱的脸色很难看,李轻颜缓缓走上前去道:“大兄,林老太太的尸体可找到了?抬上来让大家看看不就行了?”
李承谨皱眉。
林相冷笑:“我母亲在此,你还能去何处伪造一具尸体来冒充限害本相?”
李轻颜笑道:“本宫自是不能,不过,林相府上寿安堂的西厢房的床板下有个暗道,暗道里有什么,大兄,你可派人去查过?”
林相脸色剧变:“本相乃堂堂大梁宰相,尔敢登堂入室,搜查相府?”
“有何搜不得?”赵鸿昱道:“搜一搜,真搜到了什么,便可证明李侍郎并未诬告于你,若未找到,不正好证实林相你的清白吗?”
御林军正要去,赵鸿昱又道:“列位臣工可有兴趣陪朕一道去瞧瞧?林相方才丧母,正是悲恸之时,大家伙儿一道去安抚安抚他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大臣们一个个都脸色古怪,皇帝这是要把林相踩到泥里去,让他再也不能翻身吗?若林相府里当真有个林老夫人的尸体,林家,这就要灭亡了啊。
林相抚着林老太太的身体大哭,大声道:“皇上,臣……辞官归隐,往后,再不论朝政之事。”
正要走出殿外的赵鸿昱身子一顿,停下。
“还请皇上怜臣亲娘新丧,准臣辞官。”林相哽声叩拜道。
这是终于认输了吗?那林府当真还有一具林老太太的尸体?林老太太当真是双生子,而眼前这个真是假的?
要不然,以他如今在朝堂的势力和他恋栈权势的本性,怎么舍得松口辞官?
臣工们心中们清,但无人出口为他求情,政敌正是巴不得此番前去查个正着,看他坠入万丈深渊,生死道消,林府覆灭。
而林相一派的却也知道此时他失势,但心出口相助会殃及鱼池,正避之不及叫,现在谁敢出头,谁就是往皇帝枪口上撞,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