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给牙差了。”

“牙差？”李轻颜一脸茫然。

汤嬷嬷忙解释道：“以前祥福公公在世时就有了的，有些宫人遇到麻烦，手头又缺钱时，就能去牙差抵押，与民间的当铺差不多，换些银子先救急，待有钱时再赎出来，若是无钱赎，一定时间过后，牙差就要将所抵之物卖掉换钱。”

“宫里竟然有这样的组职？可知为首的是谁？”李轻颜惊讶道。

“就是祥福公公亲手建立的呀，宫里不少人家境困难，有的人还是被家中卖进宫的，没有家族的资助，又不得宠，主子又是个吝啬的时，低等级的奴婢们就拿东西去牙差抵押。”

“那现在牙差为首的是谁？”

“是畅福。”汤嬷嬷小声道、

果然，李轻颜的脸色变了又变，“原来是畅福，那你可知道，牙差赚的钱去哪了？借宫里的地和房做自个儿的生意，就算不用交契税，银子多了又不咬手。”

畅福看着老实厚道，原来都是假像。

李轻颜让汤嬷嬷将畅福叫来。

李轻颜还是头一回私下请他，畅福有点意外，皇帝倒混不在意，一听李轻颜需要畅福办事，忙吩咐他要尽心尽力，畅福自然应下。

“你可以给本宫解释解释牙差吗？”李轻颜坐在堂上，目光比平素威严冷静，语气听着平淡，却有股不可抗巨的威力。

畅福一下子就懂了，下意识就要否认：“娘娘在说什么？奴才怎么听不懂呢。”

“你的俸禄确实不怎么高，但因着地位特殊，朝中打赏你的大臣不少，宫里求你办事送出的也不少，你还缺钱用吗？”李轻颜问道。

畅福干笑道：“娘娘是说奴才贪没吗？奴才岂敢啊，娘娘掌管着凤印，奴才是半点雷小池也不敢越，不信，您可以搜查奴才的住所。”

李轻颜好笑道：“我自是不会搜查你的住所，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总要给皇上点面子，不过，不搜查，就不知道你的身家有多少吗？”

第四百零四章断人财路

说着，她打了个手势，汤嬷嬷立即拿出一本册子，上面全是牙差记下的，不敢放在宫里，就放在畅福在宫外的宅子里，汤嬷嬷暗中让御林军去翻查的，畅福在宫里，没让他发现。

看到那个册子，畅福脸色变了变，跪下就哭：“娘娘啊，奴才有罪，奴才对不住皇上，对不住娘娘……”

他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也拿帕子，直接揪起袖子就抹，李轻颜看着恶心，抚额道：“别哭了，好好说等方面。”

畅福抽抽噎噎道：“娘娘，这是宫里的老一辈流传下来的，是……是总管太监的攒私房的法子。”

李轻颜早就猜到了，她也不是非要追究畅福攒私房的过错，水至清则无鱼，牙差既然存在了上百年，历朝历代的皇帝皇后不可能不知道，都是身边人，能得些好处，也当是给自己的面子，身边人的忠心比一般大臣还重要，毕竟自己的私事，这些人都知道，而且，这些人若存了坏心，当真防不胜防，多少宫变都是这些人被收买，悄无声息地给宫中贵人下手而发生的。

畅福一边抹泪一边偷瞄李轻颜，看她脸上并无多大怒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娘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正直，皇上耍点手段都要挨打，何况自己这些奴才，能不挨罚是最好的结局，至于保住牙差……算了吧，算是他对不住老祖宗们，这条财路，是要断了。

却听李轻颜道：“你攒私房的事，本宫不管，不过，不可太过欺压弱小，下面的宫人若非遇到难处，也不会抵押亲人留与他们的物件儿，下面的人，能帮就帮点吧，你也赚点儿，别太昧良心就行了。

畅福大喜，忙点头，只差没指天发誓了：“是是是，娘娘，娘娘，奴才谨记娘娘教诲。”

“好了，现在你告诉本宫，这条珠串是怎么回事。”

畅福看了眼珠子，一脸懵：“奴才……不知道啊，牙差里的事，奴才没亲自管，奴才要给皇上当差，没时间呀。”

这倒是，但畅福也不一定能摘得干净。

李轻颜盯着他半晌没吱声。

畅福只觉得额头汗珠直冒，对他利用牙差赚私房之事，皇上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敢睁只眼闭只眼，就算娘娘会因只惩罚他，皇上也会保他，但如果牙差里的东西谋害皇后娘娘，那是皇帝的逆鳞，是就算娘娘罚得轻，皇上也会踹死他，至少，这个大伴的位子是没有了的。

“请娘娘相信奴才，奴才这就去查。”畅福抹了把汗道，这句话，他是真心实意的，他怕呀。

李轻颜端了茶，这件事，她也不急，如果汤嬷嬷和畅福两个一起都查不出来，那这两个人的位子也该动一动了。

畅福很快出去了，秀英被人带了下去，她的身世还需要继续查，但翊坤院如今的嫌疑也很大。

赵鸿昱果然得了信，很快就过来了，紧张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番，问道：“怎么样？可伤着哪了？”

李轻颜故意捂着肚子苦笑：“我还好，就是……”下意识看向腹部。

赵鸿昱的脸顿时白了，待看到李轻颜苍白的脸和微红的眼眶，心一痛将她搂进怀里：“没事，没事，你好好养着，孩子……”他喉头滚动了几下，李轻颜听得见他深深的吸气声，然后故作镇定道：“咱们还年轻呢，孩子嘛，还会有的。”

李轻颜点头：“嗯，我知道了。皇上不是在批折子么？怎么过来了？”

赵鸿昱哽声道：“我听说……会很难受，很伤身体，阿颜，你……真的还好吗？让人多送些补品过来，还有，母后说，多炖鸡汤喝也有好处。”

李轻颜却摇头：“不喝，不想喝。”然后恹恹地伏在他怀里：“喝不下。”

赵鸿昱道：“是不是怕味道不好？我让御厨改善做法，尽量做得好喝，不过，补汤大多不能太在意味道，太多调料和制作程序，会失了食材本来的药性。”

“嗯，晓得了。”李轻颜知道他很在意孩子，但当着她的面，他却不多说孩子，只关心她的身体，心中当然很慰贴，就怕背着她时会难过吧。

本想再逗他一会儿，困意却袭来，这一忙，一下子就到了亥时了：“皇上，我困了。”

说着转身朝里，背对着赵鸿昱。

赵鸿昱以为她不想他看见自己的难过，躲着哭呢，看着她纤薄的肩背，一阵心疼，在她身这躺下，自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心里却道：“阿颜，是真的没关系，不是你的错，孩子……咱们还会有的。”

脑子里却想着那么巧的一跤，阿颜并不是柔弱女子，她身手还是很矫健的，肯定有人下黑手了。

一时又睡不着，耳畔是阿颜均匀的呼吸声，赵鸿昱这才松了口气，还能这么快入睡，知道她向来心理强大，能这么快放开也好。

心神不宁，想立即去查那背后害她的人，又怕自己一动，会吵醒她，还是放弃了，慢慢地，竟也跟着睡着了。

李轻颜早上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赵鸿昱，她打个呵欠，还真是越来越懒怠了。

一早便往慈宁宫去，昨日那一跤，太后若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看到她时，太后愣住，急急地迎了出来：“阿颜，你怎么……”看太后脸色难看，李轻颜道：“臣妾人太后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