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一团不解气,又团了雪再砸,突然,脖子一凉,一团雪落入他的颈窝,回头见李轻颜下去弯腰又团下一个雪球,想也不想就一团雪砸去,被她笑着躲开,她捏了窗台上的雪又砸过来,赵鸿昱哪里还会中招,用手挡开了,又团了两个一起砸,她提了裙笑着躲,一路跑得很快,他一见急了:“你慢些,滑得很,莫摔了。”

话音未落,扑通,李轻颜摔在雪里。

她也懒得起来,翻了个身就躺在那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年时他就没这么玩闹过,倒是看她与李承郅两个嬉笑玩耍,有时还把她那个少年老成的五兄也拉入战团,她几个兄长都很宠她,由着她闹,同样少年老成的赵鸿昱就在一旁看着,很羡慕,却从未参与过,而她,明明在玩时会时不时看他几眼,却从像对自家兄长那般拉他入战团,像是……怕他,也不对,是不放肆吧,那时的她,面对自己时,会害羞。

“阿颜……”赵鸿昱跑过去,挨着她一同躺下:“你三兄的伤,可好些了?”

“大兄说好了很多,我送了不少好药过去。是了,明天得去府上看看他。”李轻颜说着要坐起,又滑倒,赵鸿昱跃起身,伸手拉她,李轻颜顺着他的手起来,然后一个雪球又塞他衣领子里,拎裙子又跑了。

一路都是她开心清悦的笑声。

赵鸿昱的心情也如雪后晴天般清爽明朗起来。

第二日早朝,赵鸿昱果然提出要将商人及其子不能参与科举的制度改掉,允许大梁朝除罪犯,奴籍之外的所有男子都能参与科举考试。

果然,立即就有人反对,首先反对的就是林相:“商人重利,奸诈狡猾,不可参与科考,此乃祖宗之法,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皇上不宜更改。”

立即就有人附合,不仅是林相的门生故交,尤其是世族大家出身的,连同寒门子也一同反对,朝堂上,几乎六成的官员是反对的。

赵鸿昱便看向徐大人,徐大人却如同老僧入定了一样,超然物外,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他不由皱了皱眉,有点失望。

本想将此事压下,下次再议,正要议下一个问题,李承谨却站了出来道:“臣认为,废除商籍不可参与科考之制是皇上英明之举,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只要是大梁百姓,本就该有着同等受教育和同样就业的权力,除了奴籍与罪籍以外,不可以行业论高低。”

“李大人这是要打破固有的禁制啊,那世族大阀的许多优惠政策与权利,也可以取消咯?”一位大人冷笑道:“你李家可是世族大家啊。”

言下之意,你李家享受了多少世家大族带来的好处,如今竟然提出打破,你开玩笑呐?

“这与世家大族有何关系?现在是说商籍允许科考的事。”李承谨皱眉道:“何大人莫要搅杂不清。”

“不是一样吗?这个世界本就等级森严,商人不事劳作,用奸诈手段获取利益,此乃圣人不耻之行当,他们享受了不义之才,就该对他们施以限制,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商人得了吧。”

“胡说,你凭何说商人不事劳作了?如此说,街上做烧饼的大娘,每日卯时便起来烧炉做饼,在风雪中卖一天的烧饼赚钱养家,那是不义之财?”李承谨气笑道。

“此等小贩算什么商人?”何大人反对道。

“如何不算?比如酒楼老板,也是商人,他雇人每日买了菜回来,由厨子做好了了,卖背个食客们吃,是卖酒菜还是卖烧饼,不都是以物换钱么?他们怎么就不事劳作了?这也是不义之财?”李承谨反问道。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种商人。”

“那是什么商人?是交北货贩至北方的吗?比如说,北方没有碧萝春茶,商人从南方千里迢迢买了茶叶再千里迢迢又卖去北方,赚差价钱,就不辛苦了?没有劳动了?这个差价就是不义之财?若他从南方一两银子十斤茶买来,又一两银子十斤卖大人你,那便是良心商人,不赚你的钱就是不奸诈是吗?”何大人愣了愣:“难道不是如此吗?”

“凭什么?那他舟车劳顿不辛苦吗?车旅钱呢?自贴吗?他又不是你爹,凭什么吃亏卖背个你?”

“你……”何大人气得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

“若没有商人,大人想吃的海鲜鲍鱼,想吃的燕窝鱼翅,想穿的蜀锦,杭绸,从哪来?商人给大从提供了多少便宜,让你们享受本地没有的美食与好物,商人给朝庭上缴税收,对朝庭与社会同样有巨大贡献,怎么他们就是奸诈一类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踹死你

李家不愧是出了帝师大儒的百年世家,李承谨的口才更是出了名的厉害,当年也是探花郎,十八岁高中,英俊潇洒的探花郎打马御街行时,引得两边街上女孩儿人疯狂类叫爱慕,还曾在朝堂大殿之上一人舌战南方群儒,还骂吐血了一位年长的儒生,如今对自己这……算小儿科吧。

何大人捂住起伏的胸口,长吸了几口气,心中的郁气才消散了些,还是不甘道:“可本官说的,不是同一类商人。”

“商人就商人,哪有这一类那一类,各行各业都有好人和坏人,不是哪个行业坏,只能说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是好是坏,读书人中也有贪官,有佞臣,务农的也有刁农,做工的也有偷工减料懒怠耍猾的,难道只有商人中有奸商吗?”

“哼,李大人如此为商人说话,不就是因为皇后娘娘是大梁朝最大的商人吗?”何大人道。

“是啊,皇后娘娘就是最大的商人,但何大人是忘了昨儿个才领的五百斤煤吧,那可是皇后娘娘恩赐给你的。”

何大人家中并不富裕,自家婆娘又是个不会理家主事的,别人家都备了不少柴炭,他家,早就断炊了,之前就从济善堂领了些炭维持了一段时间,家中老母早就病了,昨日得的煤,当真是雪中送炭啊,老母还说要给皇后在家里立个长生牌位,说皇后是菩萨转世……

只是,他是林相的门生,他也知道,皇后许多政令是惠民的,但是……

他也不喜欢解除商人的禁令,他是寒门出身,寒门子在商人跟前,唯一的优越感就是商人是贱籍,不可参与科考,几辈子都不能成为人上人,而他,虽家徒四壁,却是可以通过十年寒窗参与科考,一朝高中,是可以让商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

“好了,此事不用再议,就这么定了。”赵鸿昱大手一挥道。

“不可啊皇上。”林相果然又出言反对:“此事万万不可如此草率。”

“外面还有四千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林相,限你三人之内安顿好,不然……”

“流民又不是臣之错,臣已经殚精竭虑的安顿了四万多人,如今只剩下四千多,皇上没有奖赏臣就算了,为何还要强压臣不能为之事?”林相黑着脸道。

“那四万多人是丞相一人之功?还要奖赏?”赵鸿昱气笑:“林相,年纪大了,怎么脸皮也跟着变厚了?”

“皇上!”林相一撩官袍,跪下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商人解禁需当从长计议。”

赵鸿昱皱眉:“林相,你在抗旨?”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皇上莫要独断专行,朝堂议事,自然以议字为重。”

“朕独断专行?”赵鸿昱握紧拳头,真的想一拳砸碎堂上这个讨厌之人的脑壳!

俊眸微眯地瞪着台下之人,而林相一跪,他那些随从也跟着一起跪下齐声叩首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们一跪,其他原本中间派的官员也跟着跪,虽然没有叩首,却也表明了立场,朝堂中,只剩下徐大人一派没有动,但自从李太傅致仕后,徐尚书又不是很热衷拉拢维持,不少人被林相悄悄拉了过去,只是在朝堂上还没有明确表现出来,怕人说自己是两面派墙头草,这会子看大部份人都跪了,也跟着跪。

堂下,乌央央跪了几十个朝臣,几乎是七成的官员,这么大的阻力,就算自己强力推行,他们消极怠工,或者阳奉阴违……

赵鸿昱身姿笔直地站着,眼中熊熊燃烧的怒气像一条火龙般就要冲出理智的牢宠,就见秦老将军冲过去,一脚踹翻了林相:“你个老乌龟,太不要脸了,商人杀了你爹还是你娘啊?只是给个科考的机会而已,怎么着就不行了?商人参加科考是会挖你家祖坟怎么的?”

秦相那一脚来得很重,林相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大喊:“皇上,这个老匹夫当庭殴打朝庭重臣,按律法……”

“按律法如何?本将就是要打你个臭不要脸的,明明是顶顶好的政策,就一到你这里就卡壳,太讨厌了,老夫就是看你不顺眼。”

老将军一边骂一边拿着手中的笏朝林相头上拍,林相也是气急了,起身就追着秦老将军打,他虽比秦老将军小许多岁,但毕竟文官与武官之间在体内上差距太大,看着他每一拳就要打到,可刚只碰到秦老将军的衣服,就被那老匹夫闪开,偏那老匹夫还哎哟哎哟的惨叫,那声音哄亮得差点揭了太和殿上的顶盖。

林相却更生气:“你……你……你个老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