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那杳无音讯的五年,当年若非有谭姨的存在,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与我产生任何交集,又谈何一个“管”字呢?
我胸口发闷,太多郁结难以纾解,索性就与他对着干到底:“我又从没求你管过我,是你多管闲事!”
“……你再说一遍?”
江秋昙语气淡淡,但我与他相识多年,自然听出他已然动怒,这时候我断然不敢再继续招惹他,只是……只是突然觉得很委屈。
凭什么他总要这般高高在上,凭什么我总是这般低进尘埃,凭什么只许我无休止的服从退让,却从不见他为我低一次头。
哪怕就一次呢?
江秋昙看着我眼睛,不知他看见什么,神色微微一怔,这回我切实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仿佛无奈至极。
他伸手过来,撩起一缕挡在眼前的刘海,替我理到一旁,堪堪放柔语气:“不闹脾气了,我送你回去,听话。”
我不要。
我绝不要再听他的话。
“那……那你先松开我。”我心生一计,轻咬住下唇,作出痛苦神色,闷哼一声,“你太粗鲁了,总是这样粗鲁,床上是,这里也是,都弄得我好疼……”
江秋昙身体僵住,白皙面皮泛起一抹红晕。
他五官生得冷艳,平日性格又冷清,容易有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眼下这种疏离感淡了许多,反倒显出几分妩媚颜色。
“我……”江秋昙竟然也有舌头打结的时刻,“我没有和别人做过,不知道应该……如何。你想要舒服,可以教我。”
我不免怔愣:“你是第一次?”
江秋昙不置可否,只慢慢看我一眼,眼尾是微微翘起的弧度,像斜飞的羽毛。
我心里一动,险些把持不住,连忙错开视线,定了定神,才继续道:“好,我教你怎样让我舒服,你现在先放开我……啊!”
话没说完,猝不及防被他往怀里一带。
江秋昙低下头,这样近的距离,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浅交汇在一处,我看见他如暗河般幽深的眼睛,正倒映出不知所措,有些慌乱的我的模样。
“我不会和炮友上床。”他顿了一顿,很轻地抚摸我面颊,“方一粟,你愿意和我正式交往吗?”
要是……他能早点这样问我就好了。
我再没有做戏的兴致,躲开他触碰,摇头道:“江秋昙,我不愿意。我不要你的后悔和补偿,假惺惺地扮演什么救世主的形象。离开你以后,我照样可以过得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以后会有别人爱我,我也会爱上别人,我才不是非你不可。”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在不知不觉间又错开与他相对的视线,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不争气,但我岂能让他得意忘形?
深吸一口气,我直视着他,打定主意要将那番豪言壮志再重复一遍:“江秋昙,我唔唔唔……”
才刚起头,嘴唇就被堵住。
江秋昙不顾周围穿梭人流,也不似以前那般只为见血的撕咬啃噬,反而极尽缠绵,与我交换了一个很深的吻,任字句破碎在这个吻里:“给我机会,不要爱上别人。”
晚了……我已经……
我忽略心中异样,狠心将他推开,胸口不断起伏,沉默着一语不发。
低头看了眼手腕,早在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自由,没有桎梏束缚住我,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停留,逃也似的转身就走。
外面街道灯火通明,虽谈不上人头攒动,但来来往往的过路行人也不算少,到底是鲤城最繁荣的市区,夜生活同样异彩纷呈。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等了数不清的红绿灯,过了一条又一条马路。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江秋昙没有开车,始终跟在我身后,维持着不超过三步的距离,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我可以回头冲他发脾气,让他识相滚开,让他不要再跟着我
BΕíЬèì。
。
没错,这在理论上的说法是可行的,只是感情会妨碍理论,令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各种愚昧蠢钝的行为。
所以我不能回头。
不知不觉途径酒吧街,我站在挂有barchef的霓虹灯铭牌下,门口稀稀落落有几个人吞云吐雾,站姿、蹲姿都有,见我踌躇不前,还掀起眼皮瞥我一眼。
我听着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噪音,便觉心中烦闷。
正要离开,忽然见水晶珠帘被撩起一角,有人从里面大步走出来,由于太高的缘故,还稍稍欠一欠身。
等看清男人浸在夜色中的冷峻眉眼,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俞忍冬?”
俞忍冬循声看来,语气有些意外:“这么晚,你在这做什么?”
我平时最是看他不惯,此刻别无他法,也只能将他视作救命稻草,拉着他手走到一旁:“有人……跟踪我,你现在如果没别的事要做,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家?”
俞忍冬微微垂眼,不知在看哪里,神色显出几分古怪。
我等不及,又催他一声,才听他懒洋洋地开腔:“你是真被人跟踪,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拉长声音,附在我耳边,“爬我的床?”
我立时甩开他手,后退一步,怒道:“你是什么绝色天仙?我没事爬你的床做什么!”
俞忍冬双手环胸,露出一丝笑意,反唇相讥:“那你又是什么绝色天仙,谁没事会来跟踪你?”
我嘴角轻微抽搐,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死命瞪他,也许是瞪得太用力,眼眶都莫名发酸,像是快要流下泪。
与这野蛮人较劲我总讨不到好处,他厌恶我至深,逮着机会就要冷嘲热讽、针锋相对,我脑子真也是进了水,才会明知如此,还低声下气向他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