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我还会受他蛊惑?
我只当文殊兰是空气,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换好拖鞋便向前走,手腕却被拉住,往后用力一扯,我一个趔趄,脊背撞上他坚实胸膛。
疯了吧?蒋瑶还在家……他真想毁了我吗?
我不敢激烈挣扎,扭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放开我!”
他装作没听见,强硬搂着我腰,垂眼端详我神色,秀美面庞流露出一丝困惑:“还在生我的气?都已经过去半个月,哥以前不会和我闹这样久的脾气。”
我皱眉道:“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等再过几天,我会搬到外面住,以后这整个家都是你的,你满意了吗?”
文殊兰眸光微动,仿佛意识到我没有在说笑,眉宇染上几分郁色。
他默不作声看我一会,不知想到什么,又勾起唇角:“好好好,都听哥的,再多给哥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够长了吧?总该消气了,嗯?”
我只觉不可理喻:“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文殊兰微笑道:“不行哦,我不是早跟哥说过,除了分手,其他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实在不解,“和江秋昙争,你争到了,你赢了,你胜利了。爸妈爱你,所有人都爱你,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被你榨干,我已经没有用了,你就放过我,行不行?”
“所有人都爱我,包括你吗?”说了这么些话,文殊兰却好像只听见这一句。
如果莫名其妙的心软,无底线的放纵包容,这些能算作是爱,或许我真的是爱他的。
但我现在满盘皆输,又如何能让他称心如意?
看着他,我计上心头,露出一丝讥讽笑意:“你开什么玩笑?我爱过的当然只有江秋昙,你不过是一条寄人篱下的丧家犬,有哪点配和他相提并论?”
文殊兰笑容一点点冷透。
他极少会被我的挑衅激怒,多半都是当在看杂耍好戏,一笑而过。今日却不同以往,目光阴沉可怖,眼里似布有血丝,显得微微发红,莫名很有压迫感。
“一粟哥,我给你机会,把这句话收回去。”
“……凭什么?”
我有些害怕,尾音打着颤,心知不能再和他叫板,却很是委屈,凭什么到了这个地步,我还得看他脸色行事。
文殊兰看着我,目光稍稍回温。
“就知道撒娇。”手掌在我腰间抚摸,流连到臀部,文殊兰附在我耳边,轻言细语,“要说你笨,却知道拿这种手段来勾引我。可要说你聪明,勾引我的下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呀。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敢说那种话,我就当着你最爱的江秋昙的面,一件一件撕烂你的衣服,然后用他最喜欢的姿势,把你那张贪吃的嘴干透,再也没法喊他的名字,懂了吗?”
“……”
我面皮发烫,羞恼他满嘴都是不入流的荤话,也讨厌他这种将我全然掌控在手心的得意样子,深呼吸两下,还是没忍住,踢掉拖鞋,光着脚用力踩踏他脚背。
文殊兰微微皱起眉,应该是感受到疼痛,却竟然笑了:“这要是能出气,给你多踩几脚都行,省得总说我欺负你。”
“你难道没有欺负我?”
他轻轻垂下眼睫,不知眼底是何情绪,沉默了一会,才又说:“一粟哥,你呀,就知道欺软怕硬。若真对你一昧的百依百顺、迁就讨好,你恐怕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更遑论……”
文殊兰顿了一顿,没再说下去,只更紧地搂住我腰,我被他这番话砸了个恍惚,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应对,也就任他搂着。
等回过神,又恨自己实在没出息,他不过才说一句花言巧语,我却险些再次着了他的道!
就在这时,蒋瑶从厨房那里探出头来,喊了一嗓子:“殊兰,你……”
糟糕,她那个位置,能相当清楚地看见玄关里的情形。
不知是我心虚还是什么,总觉得蒋瑶停顿的时间过长,再开口的时候,语速竟蓦然变得急促,声音微微尖锐,带有几分说不清的焦虑。
“殊兰,你和一粟……你们在做什么?”
也许是被她的焦虑传染,我也跟着心慌意乱起来,不断拍打文殊兰横在我腰间的手臂。
他却是任我打也不松开,嘴唇从我耳边慢悠悠地晃过,语气分外镇定,没有丝毫被抓包的慌乱:“瑶妈,一粟哥刚才不小心踩到手套滴下来的水,还好我跟在后面,顺手扶了一下,不然就要摔倒了。”
说完才松开手臂,作出关切神色,殷殷叮嘱:“等下走路要再小心些啊,哥。”
“……嗯。”不想多跟他纠缠,走向蒋瑶,“妈,我有事和您说。”
把要出去租房的事跟蒋瑶简单交代了一下。
她上次因为我不愿意去她给我安排的工作岗位就职,还说过类似让我快些卷铺盖走人的话,我以为她会求之不得,爽快同意,但她听到最后,神色微微恍惚,看着我沉默了半分多钟,却是问:“住在家里不好吗?”
“您觉得好吗?”
我心脏酸胀,有些怨怼,仿佛如鲠在喉,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这句话问出口。
蒋瑶伸手过来,好像要为我整理刘海,我下意识向后避开,她手就碰了个空,停了几秒,轻轻放下。
“大学四年不见你回家一趟,平时跟我们也没有什么联系,等到逢年过节,才能收到你的一条问候短信,我和你爸想看你一眼,了解下你那边的情况,都很难。一粟啊,你这孩子,从小就和我们不大亲近,本以为长大能好些……唉,你这样怪的脾气,也不知道是随谁多一些。”
原来,从小到大,我那些幼稚至极,为了夺取家长关注的各种手段,她到现在都是不懂的。
我看着蒋瑶,她面容不似谭姨保养得宜,因为包揽家务,工作时常需要加班的缘故,衰老得很快,已有些发福迹象。
毕业册上我见过她和谭姨的合照,那时她还是个妙龄美人,细眉长目,下巴尖尖,一双吊梢眼斜斜挑起,别有番妩媚风情。
谭姨说我长相随蒋瑶,脾气却与她是南辕北辙,一个敏感多疑,一个马虎随便。
她还说,她有时很羡慕蒋瑶,因为如果一个人能没心没肺,将所有事都不放在心上,不去溯源因果,不去反思恶业,大约会活得快乐许多。
可惜,可惜……
谭姨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带点怜悯,带点同情:“一粟,你与我太像,所以注定不能得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