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贵人们眼中,侍寝宫女就是这么个玩意吧,地位低下,没名没分?,供人玩乐。
好在她?一向能?屈能?伸,侍寝宫女的?月俸是先前的?三倍,在贵人跟前伺候,虽也担了风险,可得到?赏赐的?机会?也更多?,她?拿钱当差不磕碜。
辰王怒瞪着这个出言不逊的?九弟,冷声质问:“这话都是谁教你的??”
并非辰王生性仁善,或是顾忌太子淫威才如?此?责问幼弟,维护一个小小宫婢,而是弟弟在自己宫里颐指气使胡言乱语也就罢了,这是在外面,叫人瞧见,再传到?那些迂腐老臣耳中,他们会?认为父皇教子无方?。
明君有了污点,便给了他们攻讦父皇、支持太子的?理由。
辰王很早便知道,他们这一脉身份尴尬,别说?他们,就是父皇也要谨言慎行,时刻维护自己的?明君形象。
九弟今日在东宫口无遮拦,明日便有可能?在尚书房污言秽语,传出去只会?给父皇徒增更多?质疑的?声音。
九皇子还小,想不到?这么远,他就觉得哪哪都不痛快,以往人人都顺着他,连父皇都不会?对他说?个“不”字,偏偏兄长们个个都要管教他。
他脸蛋红扑扑的?,气冲冲地吼道:“我就要骑大马!就要骑大马!”
说?着便铆足了劲去推搡云葵,他又?胖又?虎,愤怒之下手劲奇大,云葵躲避不及,竟然被他一把推到?在地,膝盖磕在冷硬的?石砖上,厚厚的?棉裙都挡不住剧烈的?疼痛,手肘和掌心也磨破了皮。
云葵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闹成这般,今晚入梦的?人选大概是有了。
四皇子和七皇子见状都赶忙上前拉弟弟,六皇子下意识俯身便要去搀扶云葵。
恰在此?时,一只苍白清瘦、脉络分?明的?手掌忽然伸过来,挡住了他的?动作。
刺骨寒风从夹道中穿啸而过,头顶浮云遮日,原本暖阳融融的?宫墙下仿佛被浓稠的?阴影笼罩,一时连空气都沉寂下来。
众人只觉脊柱发冷,就连大呼小叫的?九皇子也怔怔忘记了哭闹。
太子一身玄色金纹宽袖蟒袍,不知何时出现在此?。
他身量极高?,大片的?玄色衣摆在凛风中肆意翻卷,宛若暴风雨来前苍穹泼墨,深渊潜龙,尽管面色还有些苍白的?病气,行走间却?自有一股森冷肃杀的?侵略性和压迫感,令人不敢直视。
辰王压下心中隐隐的?惊惧,很快上前施礼:“臣弟见过兄长。”
另外几人多?年?未见太子,怔愣片刻后也赶忙躬身行礼,九皇子仰头看向那一身煞气的?男人,想起宫中下人说?他生食人肉生饮人血的?事迹,小小的?人儿仿佛也被他过于凌厉的?气场震慑,吓得一动不敢动。
太子淡淡掠过地上的?狼狈少女,低哑惫懒的?嗓音幽幽响起:“在孤面前倒是横,怎么一到?外头就任人宰割了?”
话音方?落,几位皇子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什么叫“在孤面前倒是横”?
他们这些皇子在太子面前都夹着尾巴做人,就连父皇母后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外人提及太子更是犹如?惊弓之鸟,唯恐避之不及。
还有人敢对他横?
她?不是仅仅“出言不逊,冒犯了太子殿下”么?难道还比这更严重?
可太子分?明没有重责的?意思。
就连云葵自己也呆怔地睁大眼睛,还有些憋屈。
「不是,大佬我那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才敢胡作非为,平日我也是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好吗!」
「何况这些可都是皇子,人家的?命令我还能?不从?还是我有资格借您的?名头在外头狐假虎威?」
辰王听?出太子话中维护之意,只能?替九皇子好言道:“今日我们兄弟前来本为探望兄长病情,没成想还是扰了兄长的?清静。九弟年?幼不知事,方?才也是在跟云葵开玩笑,就让他给云葵赔个罪吧。”
九皇子被两个哥哥合力拽上前,梗着粗红的?脖子,满脸不服气。
他从来没有跟人赔过罪!他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凭什么向一个小宫女低头?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谁也不能?欺负他!
太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小胖子,忽然想起云葵那晚提起的?玉嫔与宁德侯世子的?春梦,唇边泛起一抹讥嘲,再看这九皇子的?目光就意味深长了起来。
“年?幼不知事?孤听?他方?才那番高?见,可不像是不知事的?样子。”
众人愕然,连九皇子说?侍妾的?那番话也被他听?见了!
云葵手掌撑地艰难地站起来,垂着头立在太子身后,紧紧抿着唇。
辰王正色道:“想来是宝华殿的?下人胡言乱语,他也有样学样,这才口无遮拦,臣弟回去定会?禀告父皇母后,请父皇重重责罚。”
九皇子脸色涨红,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在太子面前撒泼,才噘着嘴气呼呼喊“二哥”,就被辰王狠狠瞪了回去。
太子轻笑一声:“辰王怕是还不了解孤,孤想要处罚什么人,向来当场便处置了,没有容后再教训的?道理。”
辰王脸色泛青,暗暗咬紧后槽牙。
九皇子也听?明白了,太子这是要责罚他,为了一个小宫女责罚他!
他又?恨又?怕,浑身直颤,干脆往地上一躺,打滚撒泼地哭喊:“我是皇子,她?是宫女,宫女就该听?皇子的?!父皇都不管我,你们凭什么管我!我要回宫!我要见父皇!我要父皇来给我评评理!”
七皇子试着拉他起身,也没拉动,干脆不管了,众人亦无可奈何,撒泼哭闹是老九的?拿手好戏,偏偏淳明帝又?最是疼爱他。
几年?前八皇子因病夭折,淳明帝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没过两月,玉嫔就有了身孕,淳明帝便将对八皇子的?疼爱和愧疚全部转移到?了九皇子身上,惯得他愈发无法无天。
辰王恨不得把这个弟弟踢出去,他压下心中怒火,转向太子道:“的?确是九弟顽劣不堪,兄长打算如?何罚他?”
「他若执意要罚,那便将计就计,传出去便是太子纵容宠妾欺压皇子,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解释。」
太子听?见他的?心声,不由得一笑。
他这些年?臭名昭著,皇后辰王母子功不可没。
太子示意身旁的?德顺,“方?才九皇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都看清了?”
德顺忙颔首:“奴才都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