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赁期满了，原要往徐州官人家中去，因不舍爹娘，这才留在了咱宋城县，早晚能在她们身边侍奉。”

“还是个孝顺的姐儿。”丁氏对李氏笑说，又怜惜她是个年轻的女孩，讨生活不易：“哪日教她做桌子整席咱瞧瞧，若做的好，我看使她也成。”

“也别哪日了，不如就三日后，大娘子赏回脸，教我也做一回东，请请你们。”李氏会来事，扯着丁氏要亲近。

后面李氏的官人，周押司还真升迁了上去，这都是后话。

官眷里，为自家官人“跑官要官”的不在少数。

“还不快与大娘子行礼。”李氏说梁堇，梁堇忙行礼谢丁氏。坐在椅子上的丁氏嘴角带笑儿，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梁堇和李氏同坐一轿，到了周家，梁堇忙拿钱出来，给轿子钱。

“别说我不帮你，就是亲妹子，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娘子待我无二话，我要是没良心，就不是个人，以后还要靠娘子多提点我。”

梁堇和李氏进了房来，听说李氏的老娘在家中，便去与她问了好，这才重回李氏房里坐下。

“你只要肯与我一心，我保你在这东边有席做，有钱挣。听说你家在西边还开个小铺儿，若有人敢欺，休去别家说。

你来告我，我教押司去替你做主。”李氏对她说。

“娘子好似我的亲姐姐一般，教我往别家去我也是不去的。”梁堇抬起袖儿，抹了抹眼儿。

三日后，梁堇在周家灶房，拾掇出一桌上等官席。至此，东边官吏人家里面，正儿八经的有了梁二姐的名字。

陈灶，严灶，又添一梁女灶。

年关将至，差不多隔三四日就有轿子上门来请。官吏家去的回数多，渐渐地东边一两个财主也有过来请的。

??[282]第 282 章

这日，梁堇在家，问刁妈妈胡经纪来过没有。她前面从胡经纪手上接的席面，做到上月末，从上月初就不接他手里的席了。

后面做的席面，还没有分账，该分她五两六钱银子。

“你别去要，哪日我与你要来就是了。”

刁妈妈外头做的事，梁堇还都不知晓，这会儿并没疑她。梁堇见快过年了，便得空与李氏备桌席面作年礼。

这事赶早不赶晚，她在东边才有了些名声，不好教李氏说她怠慢。

她备了桌席，又把原来许给唐婆子的菜，一并做了出来。她装上席面，往周家去了。

以前梁堇只是个厨艺好的人，如今的她出入县令家，主簿县尉家，李氏再不像以前那样看待她。

见她来，教小杏去舀茶拿果子。

“快过年了，收拾桌席面送与娘子。”梁堇把食盒递给屏儿，方坐下说话。问李氏过年的东西可都备好，老娘在不在家中过年的话。

“备的差不多了。”李氏带她去偏房里看，指着一筐猪肉：“这是药坊李家送过来的。”

又指腊鸡腊鸭说是绸缎铺王家送的，又指一盒大脆梨，说是赁货行的王老爹送的。更有红枣细糖，说着，让屏儿去装一包，送梁堇吃。

“娘子好意，上回才给了柿饼，我烤了吃，味儿多甜。”谢了她，看罢礼，俩人又往房里去坐。

梁堇问她：“娘子和他们几家有来往？”

“也算有点来往，正月里他们几家的娘子，还要来家中与我拜年。”李氏说。

过年是个好时候，尤其是拜年，请酒这样的事，若是肯留心，便能瞧出干买卖的人家，谁家靠了谁，谁家走了谁的门路。

前几日，她在主簿家做饭，来人是张家酒楼的女眷。听主簿家丫头说，俩家常来往。

外面的大铺酒楼，明面上看，看不出甚麽来，背后的关系都勾连着。梁堇要是不来??一??，她也不知晓。

她本来就想开个席铺儿，因初来此地，便想攒攒名儿再开，谁知西边的路不好走，梁堇绕道而行，来上边寻路攒名儿。

眼下，她在这上面走通了路，下面的路便也通了，早或晚的事。这时能开铺，梁堇却犹豫了起来。

她从李氏这回到家中，把听来的人家，记在纸上。

再说南边的张婆子，过年要请女婿，寻胡经纪不知说几回了，那姓胡的又和前面一样，先应下来，等到事上，再使别人来。

她要请的是梁女灶，不是姓孙的，也不是那一对老少。

一日，她往臭水巷来，也巧，见一顶轿子把人接走，她没敢上前去，寻巷子里的邻居打听，这才知晓，孙录事家使的轿儿。

这日，她又来了，拎只猪头送刁妈妈，刁妈妈就爱人与她送东西，请她铺子里坐下。

“我也知晓娘子和以前不同了，如今在当官的人门上行走，不肯贵脚再踏俺贱地。想请她闲时，做几样菜，好过年待稀罕客。”婆子央说。

刁妈妈道：“甚麽贵脚，甚麽贱地。难道她往当官的人门上去，就不认你们这些街坊老客了？

俺女儿不是这样的人，皆因姓胡的经纪，不是个好东西。有人家瞧得起俺，寻胡经纪说下席面，谁知他把寻俺的席，偷给了别人去做。

你说这人孬不孬，他连周押司家的席都敢偷给姓孙的，惹的人周家娘子大恼，把姓孙的撵了出去，又把姓胡的给打了一顿。

俺女儿傻子一般的人，教他蒙在鼓里。”

张婆子听罢，才恍然大悟。

“不知情的人家，都以为是俺托大不肯过去，岂不知，俺压根就不知有这事。可怜见的，俺女儿的名声，被姓胡的给败干净了。

街坊邻居，有的还问问我，我与她说说，不问我的，搁在心里恼。”

“谁知这里头的事，那畜生不知从哪寻来一对老少，我教他糊弄几回了。再教我瞧见他，看我不扇烂他的嘴。”张婆子好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