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经纪气的去了经纪行,妇人在家,见他晌午也不回来吃饭,思来想去,也怕误了他的事,等到晚间,他才回来。
胡经纪见妇人有软和之意,便作小认了错,哄的妇人如实和他说了话。
他见文书不曾拿来,到底有疑。又想了几日,几日里,孙灶人又请了他一回。
至初一日,孙灶人一早便来他家了,胡经纪道:“这席面给你做也成,毕竟你是咱这有名儿的。
到时,周家不问我不说,周家要问,我就说那女灶出远门去了,不在家中。”
孙灶人大喜,就听他又说:“人周家要怪罪起来,头一个是我,我为你担着惊呐,你再让我五分的账。你若肯,我去写下文书,不肯,那就罢了。”
胡经纪不做赔本的买卖。
孙灶人大喜又一冷,想到陈严二人,便肯了。等他在那处有了名气,文书不文书的,他自有法子。
如此,胡经纪去写了文书,使他画押。
到了第二日,孙灶人刮脸梳头,换衣裳,带上一车的家伙什,还有头乳猪,领着女徒,早早的上门去了。
人是早上去的,中午被赶出来的,连带着家伙什。
胡经纪去周家告罪,说都是赵老爹在中间捣鬼,因不得席面做,便想寻好处,这才三边瞒,不关他这个经纪的事。
李氏被人捉弄,如何能忍,令衙役把他打了一顿,撵出门去。
??[275]第 275 章
胡经纪瘸着腿儿,背街儿而过,回到家中,他老婆见他这等惨样,忙搀他床上去卧,问是谁打的他。
他便把事与她说了一遍。
妇人不听倒罢,一听,便破口大骂:“早不听我的,晚不听我的,我说让你替她揽席,你揽几日就撒了手,说外头不买她的账儿。
周押司家要买账,姓孙的请你过去吃上几盅淫酒,再说些好话哄你,你就找不着北了。如今弄下这等祸事,还连累我。”
妇人占了理,哪里肯饶他,又骂又哭。
“叫你不依我的话儿,活该遭这顿打,还有脸回来与我说,平日里丢我这个老婆在家不管不问,和婊子亲,银钱不知给了多少。
你怎不去寻那婊子,教婊子替你寻寻门路,拿拿主意,你回来寻我这个老婆做甚麽,我是个傻的,是个窝囊的,哪里能问你胡大官人的事。”
胡经纪卧在床上,哎哎的叫唤,这会儿也知晓悔了,没听这妇人的话。
“你好心去街上替我把施郎中请来,给我看看,等我好了,自不忘你的情儿。”
妇人不搭理,胡经纪又苦央她两回。
“怪我没听你的话,你不去请,难不成要疼死我?”
妇人这才说:“哪有银钱替你去请。”
“我往日挣的钱,都交与你收着,如何说没有,我知你恼我,日后薛老娘家我再不去了。
事上也依你,替那梁女灶揽席,这回姓孙的可害苦了我……”
胡经纪恼的用拳捶床,悔的不成。
妇人晾他在床上半日,才拿钱去请了郎中。郎中过来摸了摸腿,瞧了瞧脸上的伤,问他:“谁打的你?”
“咱这街坊谁敢打我,是我往外县去办事,一不留神,从驴车上摔了下来,施老伯休要胡说。”
施郎中写了张方子,交给妇人,在胡家略坐了坐便回去了。
妇人拿着方子,去药铺里买了药,熬罢,打发他吃了,坐在床沿上一个劲的啼哭。她不是为胡经纪挨打哭,而是得罪了周押司家才哭。
“休哭了,这会儿天还不晚,你快去臭水巷要来文书,再说这事。”胡经纪使这妇人,妇人关了门,往臭水巷来。
到了铺子里,她与刁妈妈道了万福,唤了婶子,见铺里有人,便拉刁妈妈去一边说话:“家夫使我来拿文书。”
“那文书还没写下,娘子的眼儿怎麽红红的,可是有事,不妨与我说。”刁妈妈拉她坐下。
不等再问,就见她先淌了泪儿。刁妈妈一见她掉泪儿,愈发殷切了。
“娘子,这是出了甚麽事,你与我细说来。”
宋氏瞥了一眼铺里生人,不肯说。
“老刁,俺们先回了。”巷子口卖药的张婆子,携着一尖嘴猴腮的老尼姑,一胖媳妇回去了。
刁妈妈对宋氏道:“我的儿,快别哭了,哭的婶子心里不好受,可是家里遭祸事了?”
“婶子,你怎麽知晓?俺家触了大霉气。
几日前,周押司的家人寻过来,说想请梁女灶,也巧,那日赵老爹在俺家,他就使他来告婶子。
今日,婶子和俺那妹妹如何没去,上门的却是那姓孙的?”
刁妈妈听罢,道:“天地良心,甚麽时候见他往这来了,冤死我了。有这席面,我女儿能不去?成日里就盼这好席做。”
“那就是赵老爹在里面捣了鬼,押司娘子以为是俺男人糊弄,使人把他打了一顿,打的血湿了裤儿,没块好皮肉。”
宋氏一边哭,一边咬牙恨说:“皆因周押司家是个好去处,那老混球,往日就嫌俺向这边,不向他。
定是他两下里瞒,把席面拿去给孙王八换好处去了。”
“尿桶里捞出来的玩意,算计俺的席面,老娘瞧他们都不是个东西,贱人骚/妇。往日里占俺多少便宜,还算计人哩,不要个脸皮。
一窝子烂货,吃了枯炭。”刁妈妈心孬,早就想捞宋氏的钱了,这会得知被夺了席面,便在心里生了个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