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头筛面呐,婶子寻他有事?”

“你看我,成日里忙席,铺子一日开,一日不开的,我虽有女儿在后头,可她年纪轻,不好替我看铺。

反正娘子你这铺儿,是日日开,我有心把酱肉搁你这卖,也不教你白卖。”

……

刁妈妈与这边说妥,第二日一早,去外头买下二十斤的肉,交代桂姐烧罢,称一称,再送到隔壁铺儿里。

她关了铺子,跟梁堇做席去了。

也是刁妈妈看管的严,不许桂姐到前头露脸儿,只拘她在后头做活儿。

再说那张家妇人,和刁妈妈好上后,俩人就常一块说话做活。眼下又有事赖人主意,她在家做鞋儿,也没个说话的,常站门口往街上望。

过去三四日,也不见刁妈妈来,只等急了。

这日,她站门口望了两眼,回到房里,暗自琢磨:“刁婶子几日不来,难不成是怪我那日薄待了她?”

妇人正想着,忽听门外有人唤娘子。

她快步过去,开了门,见是刁妈妈,又喜又怪:“还以为婶子再不来了,快里头请坐。”

“娘子可知桥南的茶水铺,昨日他家娶媳,请俺过去做十五桌席面。

俺本不想去做,嫌桌多,可姓胡的经纪来家里左央右求的,不得已,这才过去与他家做了。”

“谁教婶子你们娘俩做的席面好,听俺街坊说,想请你们去做席,还要给胡经纪送一份礼才成。”妇人道。

刁妈妈听了,一惊:“竟有这事?”

妇人见她不知晓,便说:“我也是胡听来的,婶子别作真。”

“婶子你过来帮我掌掌眼儿,看我这鞋做的怎样。”

妇人去里间拿出两双做好的鞋儿,两双皆是平底子鞋,一双男鞋儿,一双女鞋儿,男鞋绣福字,女鞋绣五蝠,只做的针脚扎实。

刁妈妈拿过来细看,好一顿夸,陪妇人做了会针线,她心里说:“好他个姓胡的,还榨你娘我的油儿。

俺女儿与你送恁多礼,只白送了,连桌好席都不给俺。

且教你得意,日后咱走着瞧。”

教她知晓旁人占她的便宜,犹如拿刀割她的肉。这一股恶气憋在肚儿里先不题,问妇人:“可有打算,与王家送甚麽吃食?”

妇人道:“我正想问婶子,只送吃食,少不少?”

那日妇人送刁妈妈走罢,见张升家来,便捧出布来与他看,又把事告他知晓,张升教再买一匹缎子送王家。

说头回上门,礼薄了人嫌。

“娘子想添甚麽礼?”

“我家官人说想添一匹缎子。”

“一匹寻常缎子,二两银子,你家张升大方。

娘子肯使这个钱?咱小门户,挣钱不易,他们王家过得胜咱们,咱们本是过去靠他们的,还没上门,就先使掉二两银子了。”

刁妈妈说的是实话。

又说:“不如收拾几样体面的菜肴,再使好料儿,做两块巾子送去,娘子的针线活做的好,显了咱的心意就是了。

咱过得不是那样,作甚去充胖子,忒不实在了,我说话难听,却是为娘子好。”

妇人觉这话有理,不再说,低头做了一会针线。

“我哪会收拾,不怕婶子笑话,也就会蒸个角儿,上不去台面。”

刁妈妈道:“俺女儿会收拾,我与她说说,教她替你收拾几样来。”

妇人正盼这话,听罢多喜欢,去里屋拿出一两银子来。

“娘子给的忒多了,哪里能用下。”

“婶子先拿着,教俺那妹子捡拿手的好菜,做个几样来,我只恐这钱不够哩。”

“不是旁人,二钱银子备料便够了,余下的我再给娘子送来。”

“要有余钱,只管给俺妹子买茶汤吃。”

“你妹子吃茶俺家有,咱与娘子好,值个甚麽。”

刁妈妈在张家坐到下晌才回来,只等妇人做妥鞋子,与隔壁县送去。

妇人手快,又三日,便做好了鞋,央刁妈妈和她一块过去。

这厢梁堇,早就寻人打听下了王押司,这王押司住东面,家中若使席,都是使唤女使去张家酒楼要。

这张家酒楼有名儿的菜她头来就尝过。

因要靠王押司走道,故而梁堇对这家要知晓清楚,若家里只使一两个丫头,便说明家底薄,那她要做重油酱的菜。

若是使着三四个丫头,出门坐轿,常去酒楼叫菜,肚儿里净油水了,那她就做油水少的菜。

这日,她五更天起来,宰杀鸭子,烧水拔毛,又从水缸里捞上来一条肥鲤鱼,这些都是昨日提前买下的。

她打算做一道旧官菜:清蒸羊肉。再做两道功夫菜,油鸡,松鼠鱼,再余下一道,鸡汤汆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