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荣姐避着春桃,唤来了惠哥,说:“他走前,说书房床下有个包袱,是杨兄弟的东西。
教闲时给人送去,我却忘了。使喜儿和你一块去拿,好还给人家,别耽误他们家用。”
惠哥和喜儿同去,来到书房,果见床下有东西,俩人赁了一顶轿子,去杨家送了东西。
荣姐其实是小胆儿,经不住人吓她,这东西来路本就不正,平日里她心也虚。
虽不舍那些东西,可还与人家后,她得干净,心里也踏实了。
那边杨氏,见了这六两珠儿,还有甚麽猜不出,见月桂不改,干脆把她撵回家去了。
这边荣姐心说,随他攀扯,我房里没有一样他的物件,他要是敢破脸,我也有话说。
却说喜儿,荣姐冷了梁堇后,她渐在房里露了头。
“我的姐姐,你菩萨人,坐得住,昨儿姑娘在房里给她件新衫子穿。”
李大娘先坐不住了,跑来寻梁堇。
“姑娘惯来爱你,想是你哪句话说的不是那样了,不如去房里和她服个软,好回去。”
“大娘,你休说,我不耐听。她想给谁衫子就给谁衫子,我也不稀罕。”梁堇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里去了。
这把李大娘急的跳脚,说她:“咱做下人的,哪个不吃主子的气,你不去服软,教主子给你服软不成?”
任她说,梁堇就不理她。
喜儿往院子里来,见李大娘从梁堇房里出来,便笑着唤她,谁知李大娘理都不理,打她身边过。
“大娘这是咋啦,我叫她她也不理我。”喜儿进来房里说。
“和谁说话说恼了,她不得劲时,我唤也不理。”梁堇往里让让,教她坐。
“你怎麽来了,可是姑娘在房里问我了?”
喜儿坐下,明明荣姐没问梁堇,她却说问了几回:“我看她极想你回去,你不在房里规矩都不好了。
坠儿懒,春桃老是拿话刺我,全不是你在的时候。
越这样,你越不能回去,一来,她只在我跟前说,没在你这说。二来,也不见她送样东西来,就这样回去了,坠儿,春桃能不笑?院里看着的能不笑?
定要说你没出息,她冷了你,你光秃秃回去算甚麽,日后还怎麽管人,怎麽教人看得上。”
喜儿才得荣姐的宠爱,眼见在房里刚起势,才不想梁堇回去。
不仅不想梁堇回去,还撺掇她摆架子,教她和荣姐别劲头,这浑然不是教人讨喜的行径,而是更惹荣姐生气的行径。
梁堇面露犹豫:“她不来说,也不送东西,难道我就一直晾在这?”
“她离的谁也离不开二姐你,要没有二姐你在身边,说句不好听的话,别看她是个主子,可在外头连个主意都拿不下。
她事事都要靠你替她想辙,你不回房,她比你更急。”
喜儿一番奉承,没一句是为人好的话。
好听的话,不见得是良言,难听的话,不见得是歹言。
她说了一堆的奉承话,又说:“二姐你要这时回去,连我都看你不起。”
“我不回去就是了。”梁堇笑说。“房里有事,定要与我说。”
“你还信不过我,大事小事没有一样瞒你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粉蓝的衫子,说道:“她年前做了几身冬衣裳,穿不着了要收到箱里,她箱里放不下了,才拿出这不穿的衫子给我,要是能放下,才不给人,你留下穿罢。”
这喜儿实在会说话,一张嘴,再没有人能比她的了。
料想荣姐赏她衣裳的事瞒不过梁堇的耳,就主动来说,要是梁堇心里真介意,她这样做,正是打消人介意的说辞。
“好姐姐,我不穿,我有衫子,你留着穿罢。”
喜儿这才又塞回去。
“如何了?”
那厢丰儿见她进来,便问她。
今日她休息,喜儿打梁堇房里出来,来到了她房里。
“听我说了衫子的事,果然高兴了。”
喜儿在房里坐下,吃了丰儿递她的茶,又说:“姑娘疼我,我也要和她说姑娘恼我才成,等她再回来,发现也迟了,到时,我已把她的位子给占牢了。”
喜儿不能在这多说,生怕春桃趁她不在房里,亲近了荣姐。
她回了房,荣姐问她去哪了,她说:“我去下人院劝二姐去了,二姐还是不肯过来。”
“谁教你去的。”荣姐说了她,“随她来不来。”
喜儿见她也不恼,倒是纳闷。
一月过去,梁堇都是在自个房里记账,正房要钥匙,就来下面寻她,因荣姐不曾说把钥匙收上来,也没说撸她的管事,故而她还是管事,干着管事的差。
这日,荣姐从外头回来,喜儿一面给她捶肩,一面夸说:“姑娘的主意就是好,我都没想到劝韩娘子买寿材。
别说我,苗娘子也不曾想到,还是姑娘想的深,看的细。”
荣姐听了这话,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