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冯氏与这位大嫂备了两样物件,荣姐用了一样也没什麽,戒指上面的红宝块小,但胜在精巧。
荣姐是一样也不想与她们送,江三郎大嫂的娘家爹,比不上她爹官职高,江三郎的二嫂,是商户女。
论门第,地位,她们都比不上她,她娘还教她与她们送礼物。
“向来都是这样,要是郎君的姐姐们在家中,姐儿还要与她们送上一份厚礼,如此才能在江家站住脚。”
荣姐冷笑道:“靠送一两样礼物,就能站住脚,妈妈想的容易,我听闻有的人家,妯娌相轻,相欺。”
“咱与她们送了礼物,她们看在礼物的份上,断不会面上给咱为难。”
荣姐没有作声,她要如何才能在江家站稳脚呐,她的陪房里虽然有年长的妈妈,婆子,还有媳妇,丫头,但是没有一个能为她谋划的。
她姐姐元娘能在汴梁范家站住脚,不仅是靠子嗣,听说她走了舅母家的门路,寻到了一位有本事的娘子。
她要是也能寻到一位这样的人物,该有多好,荣姐不由得惆怅起来。
“妈妈,你明日往郑家送些糕饼果子,问问她们缺不缺物件使唤,若是缺,只管来咱们这拿。”
宋妈妈看出荣姐有意结交郑家,便问道:“不如咱置桌好席面,把郑家娘子请来吃酒,船上烦闷,姐儿也好与她说说闲话解闷。”
??[140]第 140 章
荣姐觉得不妥,只让宋妈妈去与郑家娘子送果子,那郑家娘子是个识礼数的,收下果子,回了两包香肉,两包好茶。
过了一日,江家婶子又来了,她在荣姐房中得了一只镶宝戒指,待荣姐比之前好生亲近了些。
荣姐不薄她,每回都是好糕好茶的请她吃,如此七八日,江家四房里的人大致什麽样,她都从这个婶子口中得知了。
那婶子也是个妙人,不白拿荣姐的物件,俩人在房中作绣活说话的时候,荣姐起个头,她便沿着说了上去。
之前荣姐虽然从自个的灶娘梁二姐口中听说了江家的人和事,但到底比不上本家婶子知道的清楚。
这位婶子是江家的远房亲戚不假,但她男人是与江家同宗的,故而称她是本家婶子,她托关系才在江家得了个帮闲的差事,明面上是帮着管家的婶子。
说她是亲戚,可又干着下人们的差事,说她是来家中干活的人,又比着旁人多几分亲戚之间的体面和照顾。
“婶子,晌午别走了,在我房中用饭吧,顺道尝尝我这儿的菜食。”荣姐一上午做了只白绢袜儿,那婶子帮着做了半条小裤出来。
婶子推辞一番,见荣姐是真心的便应了下来,荣姐问她在家里的时候,平日里都吃些什麽菜。
这问的可不是那婶子的自个家,而是江三郎家。
婶子道:“平日里多食猪肉,鱼虾。”
“你们难道不吃羊肉吗?”荣姐问。
“姐儿有所不知,羊肉味膻,家里人只有老太太喜吃,老太爷当过几年京官,那老太太跟着一道在汴京住了几年,所以爱吃。
家中的邱老爹,就很善作羊,能用一头羊,治出一桌八碟儿六碗的羊肉席面来。”
汴梁是官家住的地儿,北宋在吃食上,虽有南食,北食之分,但像杭州,苏州,扬州这样南边的地界,也都有北食。
一则是南边的人,推崇官家用的北食,二则北宋地方上的官,都是三年的任期,时常有北边的相公来此做官,故而像杭州这个地方,会北食的灶爹灶娘不少,但毕竟是南边,到底比不上南食灶厨人多。
再说这灶爹灶娘,外头是十个灶人里面也不一定能有一位灶娘,若是在官宦人家里,为图方便,向来是灶娘多于灶爹,也不尽然,有那等人家,惯爱用灶爹。
灶爹和灶娘,做出来的菜,差别很大,在灶人一行,灶爹的地位在灶娘之上,因灶娘在做菜上,多善精细的小食甜汤面饼,即使做大菜,也偏细腻,更重用香料佐味。
哪怕是胡娘子,也是如此。
灶爹善做大菜,尤其是各种肉食,要说灶爹和灶娘的差别,就好比一道豆腐,灶娘多是用刻刀雕出一朵花来,再以糖霜,花水,蜜豆,弄出一道娘子姐儿们爱吃的甜食来。
再不然,便是佐以鸡子清蒸,亦或者用鸡汤炖,麻油拌着生吃,还有放甜咸浇头的吃法。
灶爹多是拿来煎,炸,酱,糟,用鸡,雀儿脑制老汤头,再佐以鳝鱼丝,火腿,笋丝去炒,口味或咸,或辣或鲜。
无论灶爹灶娘,会南食的还是会北食的,都以做羊肉菜为本事,前几日,那江灶娘问梁堇会做几道羊菜,便是在问梁堇的本事。
“原是这样,这邱老爹恁好的手艺,我家中有个姓胡的娘子,会做六种羊菜已是多的了,没想到你家的邱老爹竟然能做出十四种来。”荣姐道。
“姐儿家中没开酒楼,如何能与她们那样的人家比,不瞒姐儿说,他邱老爹先不是咱家里的人,他是你那个二嫂子带来的,你二嫂子娘家开酒楼,什麽样的好灶人没有。”
婶子又道:“咱这样的官宦人家,不靠那吃饭,若是家中真有这样的灶人,才奇怪呐,我看你家的灶娘就好,你二嫂子没来咱家的时候,咱家灶上手艺最好的人,也才会做两种羊菜,老太太想吃,都是去外头请个灶人家来。”
官宦人家,不乏有讲究吃食的,家中养了几位好灶人也是有的,这婶子说的话,不过是在恭维她,荣姐只作不知,与她又说了会子话,教房中伺候的春桃去寻二姐,教二姐治桌席面来吃,又问婶子可有忌口之物,那婶子言说什麽都吃得。
春桃来到灶下,把梁堇拉到一边说了荣姐留人用饭,教她做桌席面的话。
“不知姑娘留的是何人,可是那位郑家娘子?”
若是郑家娘子,今儿这桌席面,她要做北菜,那郑家娘子是西京人。
“不是她,是江家的那个婶子,上午来姑娘房中作绣活,姑娘便留了饭。”春桃顾忌灶里有江家人,旁的话不便说,交代好后,离了灶房。
梁堇暗道:竟不是郑家娘子,那郑相公要去杭州任通判,姑娘何不借此机会,与郑家娘子结交一番,等到了杭州,在外头也能有个往来走动的官娘子。
她压下心中的不解,收拾席面,前儿宋妈妈使香豆和彩娟来灶上帮衬,因船上活少,丫头们都闲散了下来,反而是她的灶上忙,不仅要整治两位主子的饭菜,还有十几位下人的吃食。
香豆和彩娟来了是好些,不过她们俩只能烧火洗菜,像切菜揉面,还是得李大娘来。
“大娘,问你借碗油使。”
梁堇前脚刚走,珠儿就凑了过来,李大娘见是这个胖丫头,与她打油瓮里倒了油来,她瞧江灶娘不在,悄悄地与她捏了块糖糕吃。
这胖丫头,圆脸,绿豆眼,面带雀斑,还是个塌鼻子,什麽都占了,李大娘从未见过这样的丑丫头。
她背地里与这丫头早就混熟了,这是个嘴馋的,昨儿馋她们的咸鸭子,还厚着脸皮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