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红见他应了,很是欢喜,与他保证在祁氏面前再也不说他的赖处,这赖处是指吴三郎和哪个丫头不清楚了,寸红是个捏酸的,见到他与夏荷鬼混,就去和祁氏告状。

吴三郎思虑再三,还是不想去听祁氏的恶语,往正房撇了一眼,教寸红先进屋替他说些好话,等后面实在凑不齐银钱,他在她面前也能少看些冷脸子。

说罢,就给在院子里晾衣裳的夏荷递了个眼色,随后钻进了书房,那夏荷麻利地把祁氏的裙衫挂在绳上,用手沾着木盆里的残水,拢了拢缠髻,趁人不注意也进了书房。

一进去,就把吴三郎扑倒在了长案几上,案几上的礼记,尚书,野史杂记,散落一地,吴三郎挣扎着把屋门从里面插上,缠在他身上的夏荷已撩开他的直裰下摆,解开了他的裤腰带,蓝色的绸裤堆在脚边。

吴三郎见她这样疯,少不了与她来了几回,才说正事。

“教我与你银钱,也不是不成,只是你下回再买礼物,与我的不能比她寸红薄,这回你给她买了根银钗,也给我买了根不假,可我的没有她的粗。”

夏荷生的尖下巴,眼儿里带着一股子泼辣,身上的小衫半解,露出鹅黄的肚兜,雪白丰腴的肩,坐在案几上,翘着光溜溜的腿,里面竟没有穿小裤。

“我不和屋里的那个比,她到底是大娘子,你给她买的多我管不着,我只与她寸红比。”

吴三郎许道:“日后你与寸红,我一视同仁,给她买什麽就给你买一样的,让你们俩都做老二,你看可成?”

“不成,我要做老二,让寸红排在我下边做老三,你疼她三分,就要疼我五分,你若是不应我,别想从我手里要走一个铜板。”

夏荷眼儿一转,又说道:“她寸红向着屋里的那个人,她们俩人一个鼻孔出气,哪比得上我好,我向着你。”

“你说的有理,让你做老二,她寸红做老三,等这事过去,我的生辰快到了,二叔与我送的礼物,我挑件好的送你。”

“要再送我三尺南边来的杭绸,教我做条裙儿穿,一尺通花缎,教我做双缎子鞋……”夏荷趁机又要了些许好处,吴三郎见都是些料子香粉,就应了下来。

世上之人,不止有男子贪爱美色,也有女子亦是如此,夏荷就是这般,缠着吴三郎又两盏茶后,才回屋把自个存的私房拿出来,朝门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掀开豆青色的手绢,把手绢里的银钱拿出三贯放回木匣子里,上好锁后,把钥匙塞进了水红香囊里,那香囊做的小巧,又把香囊塞到了冬日袄子里缝的暗袋中。

往手绢上放了耳坠,钗环包了一包,来到书房把东西交与吴三郎,说道:“我攒的体己钱都在这了,里面的首饰你拿去卖掉,也能抵一两贯钱。”说罢,还把头发上的梳,颜色头花,都拿了下来,耳上的两只银丁香耳坠也没放过。

“这两只头花是绢的,能卖几个钱,还有这银丁香。”

“好姐姐,你教我如何谢你,你对我的这番心意,我今日可算是晓得了。”

“你晓得就好,都说患难见真情,她寸红能不能做到我这般?”夏荷爱与寸红争高低,吴三郎得了她的好处,自是说寸红不胜她,把头花和银丁香还与了她,剩下的钗环使哥儿替他拿到外面卖掉。

他在夏荷这,算上首饰卖来的钱,一共是七贯钱,私下里寸红又给了他五贯钱,这便是十二贯钱了,还差二十六贯,他娘吴老太知晓了他那事,不愿借钱给他,他最后还是去了祁氏屋里。

当初吴三郎囊中羞涩,祁氏便撺掇他去要了这个差,吴三郎正愁没有来钱的门道,便动了心思,谁知会教人发现。

“大娘子,那二十六贯权当是我借你的,等我手中有钱,就还给你。”吴三郎站在炕下,从寸红手中接过芭蕉扇,与炕上的祁氏扇凉,话语间,伏低做小。

他没来之前,祁氏已打算给他两贯银钱,见他要借二十六贯,唯恐他不还她,不肯松口吐话,想起他往日和丫头厮混,趁着他有求于她,不由得讥讽了两句,

“你是个有能耐的,做个假账都能教人看出来,你怎麽不找院里的小蹄子借这个钱?平日里不是爱与她说话吗?”

“我是没能耐,哪里比得上大娘子你,要不是你那日撺掇我,我也想不到去要这个差,不要这个差,我爹也不会让我再给季姐添一百贯的嫁妆钱。”

吴三郎听到她阴阳他的话,就很是不舒坦,歇了讨好她的心思,掀开直裰,坐在了炕上,也不给祁氏扇凉了。

“寸红,你听听,他自个没本事,还怪上我了。”

“娘子,你和郎君都少说一句吧,郎君的那一百贯要是凑不够,三房可就要丢脸了。”寸红劝道。

“哼,咱三房已给季姐添过十贯钱的嫁妆了,此事是咱三房有过错,昧了她多少钱还她就是,凭啥还要多给二十二贯。

这个钱不给她又能如何,难道公公还会不顾自个儿子的颜面,把这事扬出去,教吴家下人都知晓,坏自个儿子的名声?”祁氏有恃无恐,不愿让季姐多占她的便宜。

“那十贯,是我找娘借的,不是你三房出的,季姐不是孝敬过你鞋袜,布匹吗,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却一毛不拔,连一个铜子都不给人家添,你还是作叔母的。”

吴三郎这回也不和她说借了,只让她把侄女送与她的物件,他二叔逢年过节送与她的首饰头面都还回来,那些子东西,要是典卖,别说二十六贯钱,三十六贯都能余下。

祁氏见他讨要这些物件,气的趴在炕上哭,吴三郎也不哄她,教寸红去拿她的首饰匣,祁氏急了,见不给他那二十六贯今日不能善了,就开了箱笼,给他两张十贯的交子,剩下的六贯她手中没有五贯的交子,就给他称了碎银子。

吴三郎在祁氏屋里凑齐了银钱,便拿着一百贯去薛小娘屋里寻到了他爹吴老太爷,让他过了目,吴老太爷让他送到二房冯氏手中。

季姐的嫁妆,他让冯氏这个二儿媳看着采买,吴三郎不想去二房,使唤寸红替他送了过去。

??[96]第 96 章

二房冯氏得了替季姐采买嫁妆的差,冯氏不可能什麽都亲力亲为,少不了要把这个差交给下面的婆子妈妈去办。

下面的人都知晓这是个肥差,胡娘子,张妈妈,宋妈妈……就连针线屋的秦家媳妇都想争块油糕吃,当然也少不了刁妈妈。

刁妈妈在一旁巴巴地等着,见差事中最肥的那块,教青杏的娘宋妈妈得了去,剩下的只有中等和下等,中等的干好了,也能得上些许油水,刁妈妈又盼着能得个中等的差。

谁知中等的教娘子给了胡娘子,她又盼着下等的,下等的干了好,不见得弄不出点油水来,她等啊等,盼啊盼,下等的差教秦家媳妇得了去。

这两年,刁妈妈的差事办的好,在冯氏面前有了脸面,冯氏也疼她,让她成日里越发得了意,单说与她不对付的人里面,就有一个张妈妈。

张妈妈不是没有想过法子治她,可一则这刁货擅长在冯氏,卢妈妈面前拍马屁,奉承起人来,教人爱。二则她奸滑,在下面刁是看人,并不是成日惹了这个惹那个。

她还爱与人交朋友,相好的人中有偷鸡摸狗的,也有老实巴交的,前阵冯氏院里浆洗衣物的林婆子病了,她还与人送去二十个钱。

这林婆子是前年才去了冯氏院里当浆洗婆子,之前不过是个打杂的,为人老实,谁都能踩一脚,有一回,刁妈妈帮她骂了欺负她的丫头,那林婆子是个实在的,与她送了一碗鸡子,俩人就这般相熟了起来。

在上面她又守规矩,会看眼色,张妈妈暗地里想逮她的错处,才发现她滑的跟泥鳅似的,明知她把花房里的花卖给下面的丫头,可就是抓不到证据。

她想找几个人设计弄她,可那些人私下里骂她骂的狠,到了跟前,却又不敢得罪她,因她什麽朋友都有,在上面又得意,要是走漏风声,有人向她告密,教她知晓她们弄她,那人一肚子坏肠子,怕是会教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妈妈见没有人和她一块,也只得歇了心思。

再说回刁妈妈没能得上差,她原以为在冯氏那不济能得个下差,谁知下差也没给她,她一惯得志,遭此一事,不免失意起来,连着两日都在家中吃闷酒。

“娘,你少吃些酒。”梁堇当值回来,见她娘坐在炕上吃酒吃的醉醺醺,郁闷沮丧,就像州试那日落榜的举人。

“女儿啊,是不是有人与娘子说了我的坏话……要不然这回差事怎麽没有我。”炕桌上摆着一碟佐酒的盐豆,一碟糟鹌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