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生丝价,一斤三百五十文,三十斤赚了六贯余钱,剩下的生丝,她留着分几次出,这样不惹人注意。
吴家的下人出入,走的都是角门,梁堇想打角门进吴家,要先从正门绕半圈才行,她刚来到正门,就见门口不远处停着一顶绸缎轿子。
她越看越觉得那顶轿子在哪见过,有些眼熟……姜行首,那是姜行首的轿子,梁堇又看了两眼,就是她的,这顶轿子和那日她在唐家金银铺门口看见的一样。
这顶轿子好认,因为上面的绸缎是铜绿色,她在外面卖小食那阵子,见过的轿子不知有多少,这种花色的少见,抬轿子的不是上回的闲汉,而是两个膀圆腰粗的婆子,那婆子脸上还擦着粉。
她站那又打量了一会,见轿子帘掀开,里面坐着的是个头戴帷帽的人,她与婆子说了什麽,又放下了轿帘,虽没看到脸,但穿着打扮和那次一样。
等她回到吴家,没有去灶屋,而是先去花房找到了她娘刁妈妈,刁妈妈一听这还了得,把手中的茶花往地上一扔,慌张的往二房跑。
“刁妈妈,你这是怎麽了?”冯氏院里的丫头问,刁妈妈没空与她们说话,掀开布帘,不等丫头进去通报,她就闯进了里间。
炕上的冯氏见她这样,便让屋里的丫头崔儿把四姑娘金哥带到西间去顽。
“我不去,你是刁妈妈,二姐的娘?”金哥不让崔儿抱,她穿着洒金缎子做的袄裙,把她衬的又丑又贵气,手里拿着一只藤球。
“回姑娘的话,我正是二姐的娘,你听话,快让崔儿抱你下来。”刁妈妈急的不行,对着这位四姑娘,脸上挤出一个笑。
“金哥,刁妈妈有事和娘子说,你拿着球让崔儿抱你下去。”在炕边坐着的卢婆子劝着金哥。
“我不教崔儿抱,我教刁妈妈抱。”说着,朝刁妈妈张开了手,这可把刁妈妈喜坏了,一口一个好姑娘,“好姑娘,妈妈才在花房摸了一手泥,身上腌?H,不是不抱你,是怕弄脏了你的好衣裳。”
金哥见她袄子上果然沾的有泥,才让崔儿抱她走。
人走后,冯氏和卢妈妈问她为何这般急色。
刁妈妈走到跟前,小声说道:“娘子,卢妈妈,坏事了,那个不要脸的娼姐找上门来了。”
??[81]第 81 章
腊月里,虽还未下雪,但寒意已渐渐浸到了婆子的骨头缝里。
吴家门外,姜行首坐在轿子里,怀中的汤婆子早就不热了,轿外的婆子冻的缩着头,弯着腰,身上穿着缁色粗袄。
“不如我去铺子里给娘子买盏热茶来吃。”婆子隔着轿帘问道。
“吃什麽热茶,仔细给我盯着。”姜行首道,这个时辰,吴相公快下值归家了,前些日子,她使人来请他几遭,都不愿去她那。
他既不愿过去,那她就来这等他,想与她断,她可不答应。
吴家二房,冯氏听罢刁妈妈说那娼姐的轿子就停在家门口,心中更气吴相公,欲使刁妈妈带着家中的哥儿把那娼姐打一顿,可又怕声张开来。
“娘子,那娼姐太猖狂了,这吴家是她能来的地吗,她来这,岂不是没有把你这个知州娘子放在眼中。”卢婆子说道。
“我何尝不知,他欺辱我就罢了,如今连一个娼姐都敢爬到我头上来。”冯氏出身京官,性子自是有两分傲慢,从未受过如此折辱。
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想了想,让卢妈妈断了东哥屋里的开销,像冬日衣裳,细炭,糕饼点心,就连月里的一吊子月钱,也不再给,饭食降成和他父亲吴二郎一样。
“过些日子,就该给东哥交束??了,娘子恼归恼,先生那的束??不交,怕是会让人笑话。”
“他想上学,让他找他父亲,从前他的开销,大小用的都是我箱笼里的银钱,打今起,他父亲往家里拿钱,就有他这个儿子的银钱用,不拿,也休想我再为他花半个铜子。”
她是他母亲不假,可他毕竟不是她所出,当母亲的给庶子用她的嫁妆钱,是她疼他,不给他用,他也怪不着她。
吴二郎比她好脸面,他儿的束??他去想法子,想来借钱也会给他交上。
“到了官学,先生和其他家的小郎,见他穿着旧衣,连纸墨都用不起……旁人怕是会猜忌娘子刻薄庶子。”
卢妈妈说的话在理,冯氏和家中的姐儿穿着好料子,外人不知吴家的情况,不会想到是吴家公里没钱,只会以为是冯氏苛待人。
“这有何难,我出门赴席,捡旧衣穿就是。”
卢妈妈还想再说,冯氏不想听,让刁妈妈这几日守着门口,要是娼姐敢登门,给她抽她的脸。
夜里,吴相公回来,心中发虚,几次想张口和冯氏说姜行首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
几日后,姜行首使婆子往吴家,给冯氏送来了一张拜帖,随着帖子一块来的,还有一双用金线做的翘尖鞋,两只匣,匣里盛了二两沉香,二两冰麝,另有扬州假髻一副,翠梅花钿儿一对。
“娘子,送礼的婆子说,那娼姐想来家里给你问好,还说给你作女儿,怕你嫌她。”刁妈妈来冯氏屋里传话。
冯氏看过礼物,又听罢刁妈妈传的话,说道:“她想来家里做养娘,亏她想的出。”
“这些香料首饰,怕是她哪个恩客送她的,这腌?H东西,快拿出去扔给那个婆子,一个娼姐,还想进咱这种人家当养娘,也不瞅瞅自个配不配。”卢婆子对刁妈妈说道。
刁妈妈欲把这些东西拿走,冯氏道:“慢,先留下,我还有用。”
到了晚间,冯氏让人去请吴相公过来,把娼姐的拜帖与他看,还有对方送来的礼物,至今还摆在外间的桌上。
“想来在官人心中,我是那等善妒不容人的。”
“大娘子,我……你不是那等善妒之人。”
“我既不是那等人,为何你与娼姐在外厮混瞒着我?既是欢喜那种人,把她接到家中当个小娘也就是了,何故养在外面,被人知晓了,还以为是我善妒。
瞧,你相好与我送来的香料和鞋,难为她有孝敬我的心思,今日使婆子来说,想认我作娘。”
对方送来的东西,用一块茜红细布包裹着,冯氏看到这艳俗的色,就止不住的嫌弃。
“她那样的人,怎麽能接到家中作小娘,大娘子就别说气话了,我知你怨我。”吴相公话音刚落地,就被冯氏拿起娼姐与她做的鞋,砸在了他脸上。
“原来你也知她是那样的人,我还以为你不知晓,吴二郎,你不要脸,我还要,你女儿也要,你与她,这般羞辱我,当我没脾性?”
听着屋里的声音,卢妈妈把丫头们都赶走了,自个守在屋外,想进来劝又不敢。
吴相公不占理,被骂的脸庞臊红。
“明日我就使人去替你给那娼姐提亲,把她接到家中来,到时,我这个正头大娘子,再给你们摆几桌席,放些炮仗,把你的同僚都请来,贺你得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