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1 / 1)

“好,你以为,单凭你一张嘴,便可随意污蔑朝廷命官?今日若有差错,耽误了朝廷办差,纵然你有官职在身见官不跪,本官亦可按大周律处决了你。”季桓坐直腰身,目光沉沉地打量他。

“自是如此,还望大人莫要多费口舌,直接回答下官所问既是!”

见他这般咄咄逼人,气势汹汹,堂下的众人也被那灰衫文士给唬住了,不敢说话。

但他们也不愿离去,妇人提着菜篮,货郎放了担架,齐齐聚在那儿,甚至还有孩童踮起脚尖向里张望。

他们也曾听说季令君的夫人被胡人吊挂城墙整整三日。

但后来又听说,季令君的夫人没死,反而一直隐居庵堂。

“其三,你方才也言,仅道听途说,便来此质问本官,污蔑本官弑父杀母,囚姊杀妹?”季桓忽地冷笑一声,凌厉的目光自上而下地盯着他。

“那你可知,本官十五岁时便经冀州推举孝廉入仕。若之后真如你所言,那你以为,本官还能安生地坐在此处?”

“本官之父,病逝于冀州,至于那所谓的母亲和幼妹,被冀州的瘟疫夺去了性命。此事,冀州方志皆有记载,你自可去查。”

“至于本官的阿姊,她如今人就在吴郡。”

季桓说罢,堂下的百姓当即开始叽叽喳喳,甚至还有人愤然继续朝着杨晞身上仍了菜叶。

“其二,本官弃城而逃,舍弃冀州百姓和本官的夫人,更是无稽之谈。当初胡人入冀州,本官的先行撤离了百姓,留下空城引诱胡人,最后再将其一网打尽,自此平定河北三州。”

“本官的夫人,早年间在佛庵修行,前不久才随本官来到吴郡。”

视线扫过辛宜,见她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季桓眸底渐沉,阴鸷的视线渐渐落在那灰衫文士身上。

若非他,辛宜又怎会想起那些不快?既然他敢明目张胆地撕开绾绾的伤口,那他季桓决计不会放过他。

杨晞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屏息凝神,继续道:

“还请大人回答下官最后一问,大人既然强抢下属之妻女,做杀夫夺妻这等丑事,又凭何配坐在这高台之上,公正审理此案!”

季桓凤眸微眯,玩味地盯着他,心底似乎有了计量。

“好,既然你认为本官杀夫夺妻,那你说,本官夺得是谁的妻?那妻姓甚名谁?本官为何夺她!”

那灰衫文士呼吸渐重,袖中指骨咯咯作响。拧着眉心,沉沉盯着季桓。

韦允安忽地意识到,他又陷入了绝境之中。季桓竟然谎称绾绾在佛庵修行五年,他知晓季桓这是在遮掩绾绾的名声。

可他在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妻,辛氏玉绾,当下就坐在一旁。

他此行本就是来寻绾绾和阿澈,想带他们脱离苦海。之所以那般质问季桓,不过想看他身败名裂。

可若要以毁了绾绾为代价,他宁肯不要。他宁愿死的是他,也不愿让绾绾置身水火之中。

辛宜不动声色的盯着“杨晞”看,深怕他被季桓看出端倪。

眼下,知晓安郎活着的人,只有她和阿澈。只要季桓相信安郎去了,便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可若他这次说不出个一二,定然会叫季桓怀疑。辛宜急得拧眉,迅速思索着如何在季桓眼皮子底下提醒他。

哪知,此刻不知谁仍了一枚鸡蛋,力道稍远,薄卵撞地,溅起一阵阵清夜。

季桓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锁着眉心偏过脸去。

辛宜和“杨晞”仿佛心有灵犀,恰在此刻第一次对上视线。

转瞬间,韦允安看清了她的口型,又迅速收回神色。

“八月前,永安曾有一人来吴郡任职,协助处理吴郡水患之事。那人便是从事韦允安。”

“其妻辛绾,端庄素雅,秀外慧中。大人便如朱泮一般,生了歹意。”

韦允安的视线落在那碎了满地的鸡蛋上,抬眸隐去了眼底纷涌的恨,平静道:

“若下官记得不错,那日韦允安妻女的马车,正巧坏在了吴郡官署前,大人不还邀其妻女,进官署喝茶?”

季桓盯着那灰衫文士,目光阴鸷深沉。此人须发发白,面色泛黄,仅看外貌确实是耳顺老翁。

若非他亲自埋了韦允安的尸身,他简直就要怀疑,此人是否是韦允安假扮。

方才他也确实如此作想,但见他连辛宜都不在乎,更排除了韦允安依旧活着的可能。

这个人,留不得了。

当时的事传得甚广,也自是那日,吴郡的百姓及其拥护季桓季令君性情随和,爱民如子。

“自那日后,韦允安便再未归家,反而被季太守派往齐安,从此之后,再无音讯。”

“而韦允安妻女,时至今日,仍在大人府中。大人如何解释?”

“大人明知齐安县有何,却依旧如此,借机杀了韦允安,夺其妻女。是以,大人怎配审理此案?”

忽地,台上久坐的男人起身,慢慢逼近那灰衫文士。二人身量本就相差无几,此刻近距离交锋,季桓颇感有几分意思。

他倒要试图看看,这副皮囊里,究竟藏着什么?

若他没记错,韦允安在城南米花巷时,也是白丝尽白,尽显沧桑。

余光又下意识看向辛宜,见她面色不佳地垂首,乌黑的眼睫尽数掩去情绪,似乎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季桓掀起眼帘不悦地睨着他,逐渐没了耐心。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本官,本官暂且不与你计较。只是此事,你须得给出证据?”

“如今,皇天后土在上,吴郡百姓在上,你空口无凭,若人人皆如你一般,天下岂非要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