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1)

看着他眸中的疯魔偏执与慌乱无措,辛宜忽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仲闻阁那次,她看见杜嬷嬷端进避子羹的时候,约莫也同他一般慌乱心痛。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她眸中含着刚毅果决,用力挣他的手,偏过脸去。

“绾绾。”他不停唤她,可辛宜铁了心,就是不肯转过脸看他。

“绾绾,是我的错,你莫赶我走……”

“……”

再次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恶心到,辛宜实在厌烦,她忽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乌黑的发丝垂在身侧,脸色因缺血而惨白得紧。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若非你,这个孩子怎么会没有!因为你,我的孩子又没了!”

“你走啊!活该你季桓断子绝孙!”

她正说着话,忽感身下一阵暗潮涌动,经痛得她登时面色骤紧,黛眉拧着,吓得季桓心底猛然一慌。

“好,绾绾,我出去,你莫再动怒,莫再伤害自己!”

整个夜晚辛宜几乎没睡个好觉。后半夜郗和,顾道生还有城中旁的医者都先后而至。

辛宜神色悻悻,面色憔悴又苍白,身上搭着被褥,湿漉漉的眼眸看着沉思的顾道生。

郗和与师父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当初在丹阳草庐时,就替辛宜诊过脉。

“夫人体弱气虚,又见了红,确实是小产之兆。”顾道生缕着胡须在旁慢悠悠道。

与此同时,另一名医者隔着帕子替辛宜诊着脉,神色复杂,余光不时瞅向顾道生和郗和。

“如何?”季桓上前,,漆黑的眸子里偏执又疯狂,似乎隐隐又夹杂着期待。顾道生是郗和的师父,郗和与辛宜关系匪浅,他确实不信这二人,但又不能不信他们的能力。

程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诊断,随而又摸了一次脉。

额角不禁浸出些许冷汗,他行医数年,从未出过差错。他自认自己在扬州的名声仅次于顾道生。

可顾道生都说这位夫人小产了,但他却未发现这位夫人的小产之兆,甚至她压根就未有身孕!

不,亦或是他医术不精,若此事传出去,他的名声也就毁了,他们程氏在顾氏面前就永远也抬不起头。

尤其在看看顾道生笑而不语的看向他,他愈发惶恐不安。

“本官再问你,孩子能否保住?”季桓显然没了耐心。

心底疯狂地跳着,程歧当即起身跪下行礼认错:

“大人,恕某无能为力。夫人……夫人确实……确实小产。”

“孩子……保不住。”

“……”

一个两个都是这般回答,都告诉他,辛宜的孩子,保不住。

季桓面色忽地狰狞起来,又哭又笑地,当即抬袖拂去了桌案上的物什。

顾道生看着辛宜,替她捏了一把汗。但辛宜恍若未闻,神情怔然又麻木。

天明时辰,季桓好似接受了这个结果。也未再打搅辛宜,看到她安然睡去,他才松了口气。

接着,令钟栎沽了壶酒,坐在宣苑正房抱厦前的台阶上,默默饮着酒。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檐外阴云满布的天,头一次觉得孤寂又无措。

幼时含玉金缕衣,少时跌落云端,亲眼看自己母亲受辱,而他却无能为力。终于好不容易等到了辛宜,却又因他的多疑自负,亲手将他的妻送上了死路。

上天好不容易怜惜了他一回,叫他有了和辛宜的血脉……可到头来,他的喜与悲顿时戛然而止,化作一场空。

他这一生,莫过于是一个笑话。

他仰天凝望了一瞬,颇感嘲讽,对着那青釉玉壶春瓶,喝了一空。

直到,视线里忽地多出一道湖绿衣袂,男人忽地拧眉,危险又嫉妒的吐息:

“连你也想来看本官的笑话?”

第71章 韦允安的抗争。

被他这般不怀好意的揣测着, 郗和叹了口气,并未回答,默默掀袍坐在他身侧的台阶上。

季桓最是见不惯别人可怜他, 瞧着郗和眸子里的悲悯,他忽地额间青筋暴起。当场想摔了手中的玉壶春瓶发泄怒火。

可一想到房中的女人虚弱苍白的脸,又怕瓷瓶坠地的声音吓到她,季桓当即止了这个念头。不欲理会他, 又抬头猛灌了一口酒。

“季行初, 放了她吧。”郗和率先开了口, “你们之间, 隔着血海之仇, 她在你身边,一点都不会开心。”

郗和话音刚落, 瓶盏顿时被男人重重放在地上。

“你这是来向本官炫耀?”季桓心中恼怒, 他知晓辛宜甚至连那个孩子都喜欢亲近郗和。郗和倒真是耍得一把好手段,先取悦那个孩子,再慢慢觊觎他的女人,以便趁虚而入?

“你以为,本官真不敢杀你?”他双眸猩红,鬓边发丝凌乱,在风中孤独地飘扬。

“你敢杀我?”郗和忽地笑了,头一次竟然体会到了被人偏爱的硬气与底气, 他不禁调侃道:“若你要杀我,那大可以试试。”

“我自是无怨无悔,毕竟, 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

“只是可惜,倒是她会为我伤心难过。”

“郗奉安!”季桓死死瞪着他, 气恼又嫉妒地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掐死他。

“他是我的妻!”季桓声音低沉又威压,不满地看着他,郗和倒是不以为意,先一步夺过了他身侧沽酒的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