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翌明摩挲着那个旧光屏，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军部自然不需要再去，谭迅也开始给傅翌明寻找新的助理。宋黎索性就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什么都不去想，每天不是出去找房子，就是窝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打游戏。

程心中间来过几次电话，问了宋黎更加详细的意愿，最后因为一队实在没有名额，就将宋黎送去了埃德蒙顿的二队。

老徐听说了消息气得直拍大腿，忧心忡忡地来了好几个电话，“二队和三队一直都不对付，你怎么说也是三队出身，又是从傅翌明手底下转岗过去的，现在这种节骨眼，埃德蒙顿不得像防贼一样防着你？！可你和傅家的关系也不好吧？两边谁都信不过你，你就算再想回刑侦，再想查戴文甄的案子也不能这个时候回！”

宋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可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地和傅翌明断个利索。宋黎只能安慰老徐，“没事的，时间久了，埃德蒙顿会慢慢接受我的。”也这么安慰着自己。

其实连宋黎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和一个已经喜欢上了的人分开，但他也实在找不出理由和一个最不应该伤害自己的人继续。宋黎永远忘不了自己在那个房间里清醒过来的瞬间有多绝望，这段关系耻辱的开始永远横亘在二人中间，让它随着这段关系消亡反倒是最好的消解。

一周后，转岗终于彻底办完了。宋黎在军部的工卡失了效，便给谭迅打电话约好时间，最后一次过去收拾工位。

谭迅犹豫着道，“后天是老大的生日，你要不然后天来吧，还可以最后祝他一句生日快乐。”

宋黎笑了笑，“我是故意避开后天的。”

第四十四章 宿舍（H）

宋黎在傅翌明生日的前一天回去收拾工位。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傅晟的案子再怎么压，在贵族圈也慢慢传开了。现在这么个节骨眼，宋黎要转回刑侦，怎么看都很难脱开和傅晟案的干系。好巧不巧，宋黎过来收拾东西以后，傅翌明的办公室大门紧闭，百叶窗将室外隔得严严实实，怎么看都是不想见到宋黎的架势，更是坐实了这些猜测。

宋黎人缘不错，但没人想得罪自己的上司，过来送别的只有寥寥几人。

费尔南帮着宋黎一起收拾东西，言语间很是不舍，“交接文件我看了，很完美。”

“毕竟我是被你带出来的。”宋黎笑了笑，有些感慨，“这个项目没能做到最后，是我的损失。”

“说实话，我不觉得现在去刑侦是个明智的决定。”费尔南为人谨慎，极少在私人问题上表达看法，但宋黎和他走得很近，费尔南还是说了出来，“虽然翌明和家里的关系不算亲密，傅晟那个案子他也不会帮忙，但你现在这个时候回去……他夹在中间会很难办。”

费尔南在上次聚餐时就猜出了宋黎和傅翌明的关系，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傅翌明想要隐瞒身份，但他不知道宋黎已经见过程心。事到如今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宋黎坦诚地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分开了。”

费尔南一怔，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Max闻言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之前宋黎住院，傅翌明天天下了班就往医院跑，这两人怎么看都是热恋中的状态，没想到这么快就分手了。

Max拍拍宋黎的肩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以后出外勤要是遇到危险，给我打电话。”

在宋黎只是一个刚转岗过来的小助理的时候，谭迅，Max，还有费尔南就已经对宋黎很好了。这么好的同事，以后大概提着灯笼也遇不到，宋黎的眼眶一时间有些湿润，“一直以来你们都很照顾我，谢谢。”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办公室里的傅翌明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无论怎样，也应该和作为上司的傅翌明最后道一句别。宋黎慢吞吞地将箱子封好，走到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前。

刚想敲一敲门，没想到啪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傅翌明见到宋黎就站在门口，也是一怔。

“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宋黎尴尬地将手放下，“今天是最后一天。”

“我知道。”

傅翌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宋黎，“什么都可以不带走，这个不行。”

宋黎接过卡包，里面是自己的卡和证件。

之前走得匆忙，这几天又一直窝在宿舍，宋黎倒确实忘了这一茬，“……谢谢。”

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但过去这么多天，都没有打电话、或者发讯息将它们说出来，想来这些话也不是很重要。两个大男人干巴巴地杵在门口，半晌，还是宋黎轻声开了口，“明天的生日宴会，我不去了。”

“好。”

“……生日快乐。”

这间办公室藏着太多回忆，每一个小物件、每一处做过爱的地方都变成了冥王的石榴籽，只是站在门口，就好像要被它们拉扯进去。告别与祝福都道完，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宋黎冲着傅翌明笑了笑，假装洒脱地和所有人挥手告别，努力忽视掉在心底作乱的一点留恋与遗憾，离开了这个他曾经无比抗拒、却给予了他最大善意的地方。

宋黎睡得迷迷糊糊，被光屏的铃声吵醒。

这么晚了，也没有工作，打来的难道是……宋黎眯着眼抓过光屏，来电显示上果然是傅翌明的名字。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宋黎。”

接通电话，醉醺醺的声音窜出屏幕，飘散到了这个漆黑寂静的小房间里。

“宋黎……”傅翌明连字都说不怎么清楚，但还是执拗地对着电话说道，“我很想你，宋黎。”

“……”

傅翌明的酒量相当好，第一次聚餐时为了替宋黎挡酒，被轮番灌了好几波都没什么事。醉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宋黎一时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拿着电话呆呆地愣在原地，但转念又想，何必对一个酒鬼这么认真，反正说什么他也记不住。

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倾听，然后忘记。

傅翌明大概是真醉了，絮絮叨叨地重复着宋黎的名字，“宋黎，我真的很想你，我……宋黎……我想见你，你下来找我吧。”

宋黎这才注意到他的声音不在室内，连忙掀开被子跑去窗边，毫不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楼下的长椅上。

电话里的傅翌明还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名字。

半夜的冬夜寒冷刺骨，宋黎不能不管他，只能草草套上外套下了楼。

不知道他的生日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程心还会不会给他准备“惊喜”。

傅翌明脸色通红地倒在长椅上，面色看不出什么异常，但被扯开的领口和乱七八糟的上衣明晃晃地宣告着这个人已经醉到人事不省。宋黎看着他这幅样子，一时间又有些不忍，因为傅翌明很大可能是喝醉后被送回家、然后又自己跑出来的。

宋黎凑过去拍拍他的脸，“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