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哥不是外人,你只管说。”姬未湫道。

眠鲤那张俊秀的脸庞顿时变得鲜活灵动了起来,他笑道:“奴方才去看热闹了,周统领那儿热闹得很呐,已经有两对瞧上眼了!想必好事将近!”

姬未湫失笑,见周如晦疑惑,解释道:“我瞧着青玄卫里也有年岁到了的,再不成家就晚了,刚好宫中有一批宫女要出宫了,问过他们意思后叫他们自行相看一番。”

周如晦沉吟一瞬:“善举。”

宫女出宫,由京兆伊统一负责,先问是否愿意归家,愿意的由京兆伊派人送归家中,若已寻觅不到亲属亦或者不愿归家的,也可由京兆伊遣人在京中落户安家,日后若遇不公之事报官也可得些照顾。

但京兆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派人护着她们,这世道可算不上路不拾遗,女子孤身在外,说不得哪日叫人抢了杀了也说不定,届时再报官又有何用?

青玄卫出身几乎都是孤儿,虽不入朝为官,却也有堪比为官的俸禄和赏赐,日后若不幸殉职,往日里按惯例由皇家抚恤其家属,到了姬未湫这里,则是其身后一应事务都包了,家中有孤、寡、残、独,鳏的一应照管,直至儿孙有成为止。

姬未湫听见周如晦夸他,顿时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

此前姬未湫无聊顺口提了一嘴,但又觉得不好,未免管太多。不想被出宫照管瑞王府的云因听见了,反而说此举甚好,包准消息放出去多得是人抢破头要相看。

按照她的说法,青玄卫俸禄高品貌不差又有武功在身,身强体健的很,有个万一还有丰厚的抚恤金,膝下有子女的瑞王府还包读书、嫁娶,没有子女的包给过继嗣子养老送终,一生都能仰仗瑞王府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姬未湫也就放手叫她去做了。

周如晦看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心中暗叹亏得圣上委实信任殿下,否则单单这一项将手伸到青玄卫里头收买人心的举动就够殿下不好过了。

此事既然已成,就说明圣上并不介怀。

不多时,姬溯回来了,姬未湫心道不好,他哥怎么就回来了?他吃了没?该不会叫他再吃一顿吧?他有点吃不下了!

话虽如此,但还是很老实的和周如晦一道去正殿觐见。

两人行过礼后,姬溯便抬手赐座,姬未湫坐到了下首,周如晦则是与姬溯述职,姬未湫听得也认真,如同周如晦这等封疆大吏回来述职他可见得不多,每次都能发现不少东西。

姬未湫一直以为周二哥寡言少语,不善言辞,结果就听周如晦就边关军情、军务、民生给了一个概括,然后顺手告了一状边疆的那个知府……应该是告状?周二哥说的是:事无巨细,精益求精,遇事不论大小,皆恪尽职守,从不懈怠。

但姬未湫怎么听,都觉得周二哥的意思是:虽然人家只是在小事上恶心我,没什么大错,但希望姬溯看在他们关系好的份上,赶紧把这个人给调走。

姬未湫微微扬眉,看向了姬溯,姬溯注意到他的视线,眼中染上一点清淡的笑意,一瞬即逝,随即与周如晦道:“赵元良出身礼部,习性难改。”

这句话就是给周如晦一个答复:知道这人不适合在边关了,会处理。

姬未湫猜的一点都没错,周如晦就是告状来的。

“至臣归京之日,突厥已有一月未曾下雨,若再有一月,今秋恐生变故。”周如晦又道。

姬溯问:“瑞王可有见解?”

姬未湫出言道:“我南朱兵强马壮,谅他们不敢来犯。”

言下之意,打不起来。

姬未湫很少说出这么肯定的话来,周如晦也跟着看了过来:“殿下已有准备?”

“二王子铎夏与三王子乌尔自诩大势已成,今秋正是良时。”提起这个,姬未湫的神色冷了下来,他平淡地说:“那就叫他们试试。”

他做生意又不是真的单纯只为了赚钱,铎夏与乌尔各自认为有了南朱的支持,这半年里也拿了不少好东西,拉拢了不少人,无论今秋突厥的天时如何,姬未湫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引线,让他们先行内耗一波,一是叫他们知道手里的牌还远远不够,二是让他们无暇犯边。

至于边境……姬未湫道:“臣弟有一言。”

姬溯道:“准。”

姬未湫道:“臣弟请于今年十月开启边关小额互市,互通往来,利民利国。”

姬溯两指轻叩案几,反而问:“不再等等?”

姬未湫抬首看向姬溯,扬唇笑问:“圣上以为呢?”

姬溯沉吟一瞬,吐出一个字来:“可。”

姬未湫顿时笑了起来,姬溯不拿百姓和国家开玩笑,他既然同意,那就是他深思熟虑后也觉得可以,所以才点了这个头。

姬未湫心想:我真牛逼!

三人继续谈下去,不料没多久听见外头有响动,庆喜公公进来低声说了是什么事儿,姬溯便颔首道:“母后相招,瑞王先行前去。”

姬未湫扬眉,太后不会随便招他,当即起身当即告退,快步离去。

姬溯与周如晦看向姬未湫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一片朱红中。

周如晦沉默许久才道:“殿下远见。”

姬溯淡淡地说:“当他的面说,他喜欢听。”

自从今年起,姬未湫便不再抗拒上朝听政,于政见上虽提不上突飞猛进,却也叫人耳目一新,惊叹不已。

姬溯与周如晦四目相对,想到了同一件事,皆有了一点笑意。

第149章 狸猫与太子

天齐二十三年冬末,是南朱百年不遇的大雪。

夜色深深,重重深宫之中,传来了女子尖锐的惨叫声,却又在一息之后嘎然而止,宫人们面容愈发惶恐,雪被踩成了一团污泥,不知道何处传来了猫儿的呜咽,似是在哭,又似在笑。

一个少年人走了进来,宫人们连忙行礼又急匆匆去做自己的事情,齐嬷嬷早已候在殿门口,见状面上一喜又立刻被愁容所掩,上前与那少年人低语:“娘娘……难产……”

“……圣上……不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