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姆已在医院西侧入口的警卫室里布置妥当。他身边不仅设备齐全,更围绕着参与侦办本案的重要警员,就连胡尔特也在场。马丁·贝克直接走向他。
“我一直在找你。”
“哦? 找我干吗? ”
“现在无所谓了,只是埃里克松昨晚用你的名字打电话给尼曼。”
“埃里克松? ”
“是的。”
“奥克·埃里克松吗? ”
“没错。”
“就是他杀了尼曼吗? ”
“看起来正是如此。”
“他现在就坐在那上头吗? ”
“是的,应该是吧。”
胡尔特没再多说,他面无表情,只是紧握着厚实的拳头,皮下的指节隐隐泛白。就他们所知,屋顶上的男子自从一小时前拿巡逻车当靶子后,就没有别的举动了。
众人虽然拿着望远镜拼命研究大楼的情形,却没人知道凶手是否还活着,而警方到目前为止,也尚未开过火。
“不过,我们已经在收网了。”马尔姆一脸得意地说。
这句话已经老掉牙了,大家连偷笑都嫌累,不过还真是说中了目前的情况。警方已经渗透整个公寓所在地区,多数警员都配有对讲机,彼此能保持联系,并且跟停在旧医院大门外的无线电控制器相连。催泪弹专家们陆续进驻最近的几栋大楼,狙击手也在重要据点候命。
“只有两个据点,”拉尔森说,“波尼亚大楼的屋顶和古斯塔夫·瓦萨教堂的炮塔。你觉得牧师会让我们派狙击手到他的尖塔上吗? ”
没人在听他说话。
计划已经出炉了。首先,他们会给屋顶上的人投降的机会,不成的话,就用强攻或直接开枪打死他。他们不能再让任何警,员冒生命危险了,他们打算从大楼外面往里攻击。
观景街及欧丁路上都有云梯车在等着,必要时随时可采取行动。车上配有消防人员,因为得有人操作机器,同时还有穿着消防员制服的警察。
“约翰森牌自动手枪,”拉尔森说,“天啊,那种枪还不到十五磅重,而且极易操纵,性能跟机关枪一样强,后坐力极小,子弹旋转速度非常快。”
唯一在听的只有勒恩,他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大呵欠,这样做好像再自然不过了。
“加上毛瑟枪,他可以射中六百米外车上的虱子。视线好再加上一点儿运气的,他可以射中一公里外的人。”
正在看斯德哥尔摩地图的科尔贝里点点头。
“想来他可以借此找点儿乐子。”拉尔森说。
拉尔森很喜欢射程远的东西。埃里克松所处的屋顶离欧丁路和哈辛路的十字路口有一百五十米,离萨巴斯贝里中央医院两百五十米、古斯塔夫·瓦萨教堂三百米、波尼亚大楼五百米,距甘草市场的第一栋摩天楼一千米、离市政厅一千一百米。
听到这些,马尔姆傲慢而不耐烦地挥手说:
“是,是,”他说,“现在先别管这个。”
唯一不想动用催泪弹、直升机、水枪和对讲机的,只有马丁·贝克。
他静静站在角落里,一来因为平常就讨厌人群,二来是他在思索是什么原因将埃里克松逼到如此田地。埃里克松此时的心境,也许是全豁出去了,根本不能跟他沟通或接触,但其实也不一定如此。有人得对这一切负责,不是尼曼,因为他从不了解责任的意义,也没有这种概念。当然也不能怪马尔姆,对他而言,埃里克松只是屋顶上一名危险的疯汉,警方跟他的关系仅限于设法将他制服而已。
十分钟后,屋顶上的人射中一名站在欧丁路和索尔街角的巡警,离发射的窗口五百米。令人惊讶的不是距离,而是他竞能穿过公园的层层枝叶,出奇精准地射中目标。
然而,他毕竟只击中了巡警的肩头。幸好该巡警身着防弹背心,伤势不重,至少不会有大碍。
埃里克松只开了那一枪也许是为了示威,也许只是反射动作让大家知道只要看到警察他就会开枪。
“他有没有可能把他女儿带在身边? ”科尔贝里突然问道,“当做人质? ”
勒恩摇摇头。
孩子有人照顾,早已远离危险。
远离危险的父亲吗? 女孩儿在父亲身边可曾危险过?
过了一会儿,大家准备进行攻击了。
马尔姆视察两位执行围捕工作的特警,必要时他们会将埃里克松干掉,而且这种可能性极高。没有人相信屋顶上那家伙会乖乖投降,但还是不无机会。犯罪史上有许多类似的情形,最后那些暴徒世人均以“暴徒”来称呼埃里克松这种人突然对整件事感到厌烦,因而向警方竖起白旗。
召来终结这场灾难的专家,是两名受过各种搏击及突袭训练的年轻警员。
马丁·贝克跟着他们一起走出去。
其中红发的叫里恩·阿克塞尔松,笑起来有股令人喜爱的自信。另一名发色金黄,表情较为严肃,但一样胸有成竹。两人都是自愿前来,他们所属的特种部门要求组员就算面对艰难任务,也一样要主动而迅速地展开行动。
两位警员看来聪明友善,而且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他们优秀、可靠、受过一流训练、有能力、勇敢。比一般人聪慧的人才在警界并不多见。经过理论及实际训练,两人深知自己的职责。看起来整个行动应该可以顺利而轻松地展开,这两个人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并且极有把握。阿克塞尔松谈笑风生,甚至还爆料说,自己在警校念书时曾对马丁·贝克努力示好,结果碰了一鼻子灰。马丁·贝克压根儿想不起有这回事,不过基于谨慎起见,还是敷衍地干笑几声。
两名警员装备齐全,穿着防弹背心和裤子,戴着附有树脂面罩的钢盔和防毒面具,以及在瑞典所谓的自动手枪即效能极高的轻型自动枪械。他们还带着催泪弹以防万一。若需要徒手搏击时,光凭两人所受的体能训练,只用其中一人就能轻松摆平像埃里克松这样的对手。
攻击计划非常简单直接。先用大量催泪弹遏止埃里克松的攻势,然后由低空飞行的直升机将他们在暴徒的左右两侧分别放下,从两个方向将困在催泪烟雾中的暴徒一举拿下。埃里克松几乎没有逃脱的机会了。
拉尔森似乎是唯一反对这项计划的人,可是他又无法或懒得说明反对的理由,也就是说,他还是宁可进入大楼内去擒拿埃里克松。
“照我说的办法去做就对了。”马尔姆说,“我不要任何高风险的做法,也不想见到逞英雄的个人主义。这两位老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成功率高达九成,而且至少一人全身而退的几率有百分之百。所以不准你们这些业余人士唱反调,懂吗? ”
“懂了。”拉尔森说,“希特勒万岁! ”
马尔姆跳起来,一副被人拿烫红的拨火棍戳到一样。
“你给我记住,”他说,“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