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戚祺轩意思是说你和你姐长那么像周崇礼是拿你当替身而你姐戚今寒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他的恶意和坏心思全都装在和煦温和的皮囊之下,戚月亮若非当时吸入异氟烷身体过敏难受的很,她会用在南方听过的最肮脏的话去回骂戚祺轩,因为人是有心的。
苏丽说:“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老老实实当个聋子、瞎子、哑巴和傻子,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
李蓉蓉说:“如果你觉得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要相信自己的心。”
她在浏览那些网页时,比起酸胀难言的复杂情绪,更是怅然,其实戚月亮没有告诉戚今寒的是,她知道的事还挺多的,周崇礼在网上资料太少,但也不是一点痕迹没留下,戚今寒就更不必说了,无数媒体镜头下的宠儿,天之骄女,她一度活跃在闪光灯之下,言笑晏晏,神采飞扬。
戚月亮由此生出奇妙的羡慕,她想,原来世界的时钟转动时,人与人度过的时间是一样,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少时的记忆只有南方潮湿的雨和高大的山,密密麻麻翠色的树林和看不见手指的大雾,常态化的身体凌虐和精神折磨,而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乐此不彼的热衷于看热闹谈八卦,过于清闲的争吵一些奇怪的事,比方说吵她姐姐的裙子到底是加了底衬好看还是不加好看。
她莫名其妙觉得好笑,周崇礼那会在她对面处理工作,看她盯着平板勾起嘴角,问她怎么了。
戚月亮当时慌了一下,把页面关了摇摇头,周崇礼也没问下去,只是提醒她别玩太久注意眼睛,她乖乖点头放下了平板,就在这个瞬间,她看着周崇礼想,如果时间的轨道拨弄到正确的位置,她会和姐姐一起长大,可能也会和他共享年幼和年少时光,那些痛苦难捱的伤痕不会留在她身上,不必挣扎,不必疯狂。
周崇礼恐怕有时也能意识到这点,所以昨日伤痕更深,他全都笑纳。
这有时无关爱与被爱,是痛心于,那些他人唾手可得的平凡琐碎,戚月亮丧失了整整十四年。
第083章 | 0083 第八十二章 恶化
贺松的说法略有夸张,实际上周氏从上到下有完整的一套运行系统,周崇礼看人极准,工作上和决策上从未出过差错,加上周家其他人帮忙,这些日子倒真没出什么事。
唯一值得提一下的是,戚家倒了。
大厦已倾,只须臾,偌大的戚家就宣告破产。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戚宗明并不算破产到一条裤衩子都不剩,但以后纸醉金迷,挥金如土的日子是不可能了,地位权势也不复存在,听说他狼狈离开龙城,去海城的时候,还痛骂周崇礼,要他把女儿还给他。
至于是哪个女儿,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戚今寒带着戚月亮已经和戚宗明断绝关系,独立了户籍。
其中曲折自不必赘述,戚今寒离开时什么也没带,只把母亲林芳洲的相册带走了,那是她最后的遗物。
戚今寒从海城回来那天没有马上去西公馆,春末初夏以来,龙城的气温逐渐回升,微风和煦,她开着车行驶在羊肠小道上,几分钟后,她停下车,抱着一束法国铃兰走下来,独自一人迈上台阶,停在一个墓碑前。
林芳洲的墓地在龙城以南,遥遥望海,她把母亲喜欢的花束放在墓边,蹲下身来。
“妈妈。”
她说:“戚家完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林芳洲年轻时的照片,听她说是二十岁时候拍的,那女孩眉眼带笑,艳丽无双,那年她和戚宗明还在热恋期。
戚今寒目光细致认真的看着母亲的脸,从前她在这块冰冷的墓碑前撕心裂肺的哭过痛过,后来也平静的习以为常的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山坡上有风,戚今寒感觉到眼睛发酸,好半天,她低声说:“还有,周崇礼说,月亮醒了。”
戚今寒的手抵在墓碑上,她视线下移,有些涣散,喃喃:“十几年,你知道戚家从未找过她,也不拆穿他对你的谎言,因为你也从心里也认为月亮已经死了吗?妈妈,你对她好残忍。”
风太大,戚今寒的眼泪砸了下来,她说:“你不知道月亮是个多好的孩子,她很乖,很勇敢,很坚强,她受了很多苦,妈妈,她受了好多好多苦,但是她都抗过来了。”藦竭做??Ⅰ⑤
她想到戚宗明最后狰狞扭曲的面孔,想到林芳洲去世前抓着她的手反复要她找到戚月亮,要周崇礼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泣不成声,还是忍不住问道:“妈妈,你在那个时候说那些话,到底是对我说还是对周崇礼说,你帮着戚宗明利用月亮要我抓住他,抓住周太太的位置,你是真的觉得月亮死了吗?”
连临死前都没说出真相,难怪药不能医,郁郁而终。
一个母亲失去了一个孩子,就自然更要为另外一个孩子考虑,戚宗明残酷的说利益最大化,活着的人才重要,他指着她鼻子骂,你凭什么我说是帮凶,你不是也享受到了你妹妹带来的利益吗,戚今寒,你人生所有锦绣风光之下,有一半都他妈是戚月亮的骨血和眼泪。
人性赤裸裸,心脏血淋淋,她犹如被当头一棒,只觉浑身发抖。
戚今寒擦干眼泪,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份相册,很薄,大部分是戚今寒和林芳洲,戚月亮的照片只定格在四岁,她用打火机点燃,把相册扔在墓碑前。
“如果我想你了,就会来看你。”
她说:“但是我不会带月亮来见你的,妈妈,如果你还当她是你的孩子,就在那边保佑月亮身体康健,一切如意吧。”
火苗腾升,周边温度升高,橘色烈焰刺痛人眼,微风卷起灰烬,灰色的薄烟慢慢消散在空中。
周崇礼点了根烟,漠然看着地上暗色的一团灰。
烟燃了小半根,他咬着烟蒂,衬衣袖口卷到肘部,提起旁边的水桶,哗啦哗啦,冷与热之间迸发出灰黑烟雾,将最后的痕迹也冲进了下水道。
叶盛对于老板在烧什么东西一点打探的意思也没有,他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才小心侧身垂目,伸手想接过水桶。
没想到周崇礼在他身边站定了,也没想把水桶给他的意思。
叶盛嗅到烟叶的气味,瞥见周崇礼另一只手夹着的烟还没燃完。
“阿盛。”
他突然听见周崇礼问:“你有过多少女人?”
叶盛后颈汗毛倒立,肌肉紧绷又松懈下来,周崇礼在私下偶尔也会这样喊他,只是他最近状态不对,使人各方面都警铃大震,他斟酌几秒钟,谨慎开口:“呃……几个吧。”
周崇礼睨了他一眼。
叶盛放松了点,笑了两声:“床上的就不记得了,正儿八经处过对象的,也就四五个吧。”
叶盛这两年没交女朋友,但还有固定炮友,他乱搞男女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周崇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严厉警告过他,如果搞出人命官司,就把他几把剁了喂狗,直听得叶盛身下发凉,只觉周崇礼同为男性,是真他娘的狠。
“哄过女人吗?”
叶盛以为自己幻听了,飞快瞄了一眼周崇礼,后者表情寡淡,无框眼镜斯文,一派矜贵沉稳,不像开玩笑。
他早就注意到周老板脖子上的齿痕印子了,结了痂,有点明显,迟疑道:“您和月亮小姐……”
叶盛听说戚月亮醒来的时候也松了口气,这才几天啊,怎么就闹矛盾了?
不同于贺松是周崇礼的特助,叶盛大部分是隐藏在灰色地带,不经常跟在周崇礼身边,他听说过戚月亮很多次,按照贺松的描述感觉像个娇美易碎的玻璃娃娃,爱哭胆小又黏人,和她姐简直天差地别。
第一次真正见到本尊的时候,心情极差,只想赶快把老板这块心头肉救下来保护下来,车门打开人出来的时候,叶盛惊了一下,漂亮柔弱不假,被打了没哭也没闹,那眼神倔而冷,倒让叶盛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