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课,林时然掐着点收拾讲台,看见陈家山起身的动作,想着能和他在教室门口遇见,结果有个学生上来留住了她,问她重复选课的事情。

忙完这边的事情,教室的人早已走的差不多了,林时然拎着包往教职工宿舍走,到了楼下时看见自己的白车,下意识手伸进包里拿钥匙,抓了两次都抓空,她才想起来陈家山还没给她钥匙。

也不知道他走远了没。

林时然刚掏出手机,有个人影一晃,忽然从车后面走出来,陈家山手上抓着车钥匙,朝她晃了晃,林时然走过去接下,“你今晚还要上班?”

陈家山抓了下头发,忽然扯唇笑了一下,“你今晚还想跟着一起?”

林时然,“晚上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的那个同事今天上班吗?”

陈家山没回答,手插着兜靠她车边,“你车的轮胎有问题,起步太慢,昨天开去帮你修了。”

“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花钱。”

“啊?”

“我修的。”陈家山掀了掀眼睑。

林时然惊讶,“那你……”

“你先开,有什么问题再跟我说。”陈家山准备走,林时然隔着车窗看见后座的外套,她上次说了谎,陈家山搭给她的那件外套一直在车后座,不在家里。

“你等等。”林时然喊住他,她拉开车门,手在碰到外套的一瞬间又突然停住,想了想,转而从自己包里掏出早上买的打算当早餐的纸袋面包,“上次看见你车里没放什么零食,这个晚上可以充饥。”

陈家山疑惑的挑了下眉,伸手接过。

看着他离开,林时然扶着车门,悄悄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车里的外套“下次见面给你”。

那就,再等下次。

第46章 | 0046 第四十六章 回忆

从学校出来后,陈家山直接去的物流园区,和他搭伙的另一个男人已经开上了车,今天接的送货单大多都是白天时间,中午饭都没吃,从下午跑到晚上,接近凌晨时候,陈家山终于难得早早一次下班回家。

他住的地方是当初李寄存给找的,他问陈家山有什么要求,几室几厅,客厅要全采光的还是半采的,陈家山只淡淡回了一句要便宜的。

李寄存问他怎么个便宜法,他说要五百块钱以内,李寄存沉默了半晌,然后来回讨价议价了半天,才终于让他把预算提到了一千以内。

但李寄存拿着这一千也发愁,北京寸土寸金的,一个厕所都要几千,不用说想租房了,他托关系左右打听,最后给他租下一个单间房。

没有什么朝南朝北的说法,因为是地下室,唯一透光的是门框上方的那块玻璃,透着的还是走道里偶尔亮起的声控灯。

陈家山今天回家早,和对门的人正好赶到了一起。

他对面的单间住着一个女人,他住过来之前人就在了,听说是酒吧的驻唱歌手,年龄不大,但是每天都打扮的很时髦,经常有不同的男人接送她回家。

陈家山对她从没关注,被迫知道她的这些事情还是因为旁边的住户在走道间大声谈笑,响亮的声音直往他耳朵里钻,这边的单间大多都是隔断,隔音差的离谱。

陈家山手里拎着纸袋面包,林时然上午给了他以后,这个面包就跟着他跑了一天,至少绕了北京一小圈,最后又被他拎回家,他手插进裤兜,钥匙还没抓出来,旁边就靠过来一道阴影。

鼻尖处瞬间萦绕着一股浓重的香水气味,陈家山没看她,低头开了门,那个女人伸着胳膊,拦住他进门的动作。

“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以前每天都想着见你也见不到。”那个女人笑吟吟的,红唇浓烈张扬,“都做邻居这么久了,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许畅阳。”

陈家山没兴趣知道她姓什么,终于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有事?”

“没有。”许畅阳抱着胳膊笑,眼神扫过他手里的面包,“你还没吃饭呢?我请你去外面吃吧,面包这种东西干的很,不好吃。”

“不用。”陈家山拎紧手里的纸袋,“让开,我要回家了。”

许畅阳识趣的放下了胳膊,伸指转着手里的钥匙圈,“你真不吃?别一会儿饿的睡不着。”

回应她的是陈家山的关门声。

关上门,顺便拧了锁扭。

房间只有十平米,陈家山没开灯,小小的玻璃茶几挨过去就是一张单人床,他把面包放在茶几上,脱了外套上衣,整个人就陷进了床垫里。

他抬手把眼睛盖住,门框上玻璃投进来的唯一光也被掐断,周身一片黑暗。

身体是疲乏的,意识却是很清醒。

三年前因为陆宇生病,小地方看不了,医生让去大城市的医院,他托李寄存帮忙,带着陆宇来了北京,在这之前,他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云边镇,甚至连云市都没去过。

他记得当时来北京的无措和迷茫,但他的心是坚定的,李寄存一帮到底,给他找了暂时的落脚点,还给他在工地上找了个活,他之前在镇上也干过工地,上手很快。

工地的活就是干的越多挣得越多,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三四个小时给陆宇做饭送饭,他就睡两三个小时,睡醒睁眼就去工地,就这样熬过了两年。

熬到第三年,终于用钱不再那么紧了,李寄存问他以后的打算,他以为陈家山会回家,没想到他说要继续待下去,北京是大城市,大城市机会多,哪怕学点东西再回去都是有用的。

李寄存想劝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陈家山心里也清楚,这里是有钱人的地界,他们这种人是很难立足生存的,哪怕再坚持一年或者两年,但不会看到未来的任何希望。

那他坚持的希望到底是什么,每当夜深人静,他躺在这张床上时,一遍又一遍的勾勒林时然的模样,她的眉眼,她的秀鼻,她的嘴唇,还有她腰间的小痣。

这里是北京,也是林时然的家乡,是她曾经跟他说过无数次的北京,她生活在这里,这是他能想到的离她最近的地方,他甚至幻想过两人有可能在白天的人群涌流中无数次擦肩而过。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而已。

陈家山深吸了口气,脸埋在被子里,眼圈已经微微发红。

一道声音划破他的回忆,从门外传来的无比清晰,刚才跟她搭讪的女人正在肆意叫床,嗯嗯啊啊的声音难耐急促,浪一般的一阵盖过一阵。

没一会儿,陈家山听到有人踩着拖鞋过来,使劲敲对面的门,“能不能别这么浪,自己小声点玩行不行?”

女人的声音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