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珠抿了下嘴。
是啊,谁不惦念个前程?
伺候的主子都不知道前程在哪儿呢。这没生育过的后宫女子,在先皇驾崩后,要么一裹齐送到掖庭后巷,要么就送到庵里观里头出家。徐美人又没个孩子,真到了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身边伺候的人,肯定也没好着落。
要是明年出宫的话……
采珠眯起眼。
老家也不知还有什么人在,这么些年没通过一回信儿。她当时离家时,根本连自家在哪儿都说不清楚,家里人也从来没往宫里捎话找过她。
虽然有潮生在,以潮生的性子,是肯定会照应着她的。可是采珠想,人这一辈子,总得自己站得直才行,投亲靠友可不是办法。做个小买卖许是行得通……
香露说:“对了,前天我遇着一个同乡了。”
采珠恍惚听她说过,想了想:“叫什么绣来着?”
“魏绣。”香露说:“她也算命大的,原来在东宫的仙云苑做事。那年大病一场,被抬出去,我还当她就这么没了,结果她又挣过来了,在掖庭待了两年,现在在拾翠宫做事。”
“那可真不易。”
“嗯。她也说,那会儿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想想都后怕。唉,明明那会儿是个出头的机会,结果落水生病不说,机会也让人顶了。”
徐美人醒了,在屋里唤人。采珠忙应声,进去服侍。香露说的事她当时唏嘘过一番也没细想,晚上躺了下来,四周静得很,回想白天的事,怎么都觉得好象漏了什么。
东宫,仙云苑……以前有那么段日子,好象含薰就在那里待过,后来才去的宜秋宫服侍二皇子。
这事儿说来也没什么,不过是碰巧吧?
话虽这样说,可采珠心里总象压了块什么东西,沉甸甸的总挪不开。
过两天找了个机会,采珠见着了香露说的那个同乡魏绣。魏绣生得也有几分秀美,都是一年进宫的,年岁自然同采珠她们差不多,可因为生过病,做过苦活,魏绣已经显出几分老态了。
采珠拐弯抹角的打听,魏绣知道她和香露关系好,倒也没瞒她:“是啊。当时说是拔几个人去宜秋宫伺候,那会儿还以为自己稳能选上。结果自己一大意,叫人给算计了。有人从背后把我推进水池子里,寒冬腊月,从水里捞起来就病倒了……”
采珠只觉得嘴里有些发苦:“那,顶了你被挑上的人,你可还记得?”
魏绣说:“当时挑走好几个……这么长时间了,也记不清楚了。”
采珠想,应该不是含薰做下这种背后暗算人的事。人都想往高处走,这没什么错,只要不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当踏脚石就成。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有点儿不安呢?
四皇子正把儿子扛在肩膀上,陪潮生逛园子。
阿永乐得咯咯响,两手揪着他爹的头巾。潮生不断的嘱咐:“你当心些,别把他给晃下来了。”
四皇子说:“放心吧。”
他还担心儿子的口水全落到他头上呢。
翅子五彩斑斓的大蝴蝶翩跹飞过,阿永扯着他爹就要去追。
太阳大,潮生走得出了汗,慢慢落在后头。
四皇子停下脚来,阿永喊:“娘!”
潮生笑着应了一声。
第二六一章 兄弟姐妹
女人有了孩子,注意力重心就转移了。
四皇子最先发现妻子的变化。以前潮生可以说,八成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可是现在差不多都让儿子占去了。
不是说潮生就不关心他了,只是,四皇子感觉,现在在潮生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微妙的,悄然的下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阿永。
四皇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酸意的。
不成,得给这孩子找些事儿做。
嗯……两岁开蒙还是早了些。三岁吧,三岁应该能开蒙吧?请个有能为的先生来教教……对了,还可以请位教拳脚的师傅,这样阿永将来就能文武全才了……
阿永这小家伙儿不知道自己被老爹惦记上了,兀自乐颠颠儿的。
潮生又过了一次生辰,然后她又有孕了。
这一回潮生已经有经验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避孕措施,潮生一直是算日子的,她的月事在生完儿子后,变得十分精确,每个月固定就是那个日子,提前推后都不会超过两天,要算安全期也方便。
但是世上的事,总不会百分百按你的计划来。
计划中总有意外。
潮生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好几日了。
不用郎中来请脉,潮生自己都心里有数。
她也想过,阿永一个人是不是孤单?再添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他高兴不高兴?
之前潮生也问过。
“阿永,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阿永那会儿正在扯一只布缝的兔子耳朵,这只兔子是他的新宠,而原来的布老虎虽然还没失宠,可是地位也是大不如前。起码现在阿永晚上睡觉都不忘把兔子捎上床,布老虎么,就只能在篮子里孤零零的过夜了。
阿永对弟弟妹妹这个词儿,不大有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