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乐看了鹦鹉一眼,向徐文森伸出手:“未来两周,我们会护送您去取实验材料,请多指教。”
徐文森看着她的手,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
“小姐,”他说,“我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十七岁美国斯坦福本科毕业,末世前已经是剑桥的终身教授,现在同时负责研究所五个重要项目,招助理的最低学历都要是博士。你,恕我直言,你的年龄,在末世前还没上大学吧?我不知道有什么必要和你握手。”
嘉乐:?
这个冷淡的人突然连珠炮弹似的说了一长串话,她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学历歧视了。
在末世五年后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人,嘉乐心里有种淡淡的荒谬感,她倒是没有生气,研究所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实验,与在末世中摸爬滚打的普通人总是聊不到一块去。她只是收回手,态度也冷淡了下来,她说:“好的我会尽全力保证您的安全。”
她走到一边去,徐文森脑袋上的鹦鹉朝她恋恋不舍地叫了一声。
她没再回头,鹦鹉垂头丧气地窝在徐文森脑袋上,不再叫了。同时,徐文森挂在右耳的耳机里传来了清晰的机械音:“文森,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刻薄?那不是嘉令承的妹妹吗?他早上才刚给你打了三个电话让你照顾好她。”
“我知道。”徐文森看着嘉乐,低声说,“那是嘉令承的妹妹,我会照顾她,但是没必要和她关系太好。”
“可是你一直在看她。”鹦鹉说。
“没有。”
“我不会看错的,”鹦鹉说,它飞到徐文森的指尖上,只有从这个距离,能看出它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是两个小小的变焦摄像头:“文森,她一出现,你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0082 “他是谁?”
78.
早上十点,临时佣兵小队集结完成,全是嘉乐的熟人。孟栀、陆心怡,再加上沈晦,两个进攻,一个侦查,再加上嘉乐作为治疗。
看到沈晦的时候,嘉乐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刻意的,但他似乎也很吃惊。陆心怡想要介绍他们俩认识,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凝重的气氛。
“你们认识?”陆心怡私底下问她。
“同路过一段,”嘉乐安抚她,“没事,挺靠谱的人。”
人到齐了之后,几人就一起出发了,徐文森以他对所有人爱答不理的傲慢态度,成功在半小时内让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他们开了一辆七座的改装皮卡,沈晦开车,三个女生坐在中间聊天,徐文森独自一个人坐在后座,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孟栀贴着车窗坐,她不主动说话。但是陆心怡毫不在意,特别热情,她到主城之后认识了主城最大杂志社的老板。老板知道她的异能,热情地邀请她撰稿当副业,陆心怡由此听说了一大堆异能者之间的八卦。
平时在公司陆心怡要装高冷,现在出任务,她可算能放松点了。
“鬼医,他们都不知道我认识鬼医,”陆心怡得意地说,“我才不告诉他们呢,他们都想知道你为什么戴面具,为什么一直待在南院,鬼医的一条信息在黑市炒得可高了。老板要是知道我认识你,肯定得给我加稿费。”
孟栀锐评:“都是闲出来的。”
嘉乐靠在椅背上,有些困惑:“为什么是我?我的排名又不高,不是应该是宋侑安的消息比较值钱?”
“你都不知道现在有多缺治疗,”陆心怡长吁短叹,“一个好点的治疗雇佣费都是天价,我们又不像是一队的变态,可以不用治疗直接裸奔出城。”
嘉乐的目光扫了眼沈晦的背影,想,一队的变态正在开车呢。
后来聊着聊着,聊到排名第一的天命。
“很神秘,”陆心怡兴致勃勃地说,“我听老板说,那是一个预知系的异能,可以预知未来。”
“这么神奇,”嘉乐有点好奇,“它做过什么预言吗?”
“我不知道。”陆心怡摇摇头:“但听说,它的预言都关于一个方向如何结束末世。”
孟栀笑了一声,她不信这些:“没有人听说过的预言,算什么预言?估计就是杂志社打出来的噱头。”
嘉乐还没说话,突然觉得脑袋一沉,徐文森的那只鹦鹉扇着翅膀跳到了她的脑袋上,欢快地啾啾叫了起来。嘉乐伸手把它从头上拿了下来,它很温顺地窝在她的手指上,嘉乐想用手指碰一碰,它就主动把毛绒绒的小脑袋伸过来蹭她。
陆心怡把头凑过来,声音小小地在她耳边说:“和主人不一样,宠物还挺可爱的。”
说着,她也要用手碰一碰那只小鸟,手刚伸过去,鹦鹉就猛地张开翅膀,做出一副要叨她的模样。
陆心怡:“……也不可爱!”
嘉乐用手指蹭了蹭鹦鹉两侧的绒毛,然后捧着鹦鹉递到后座,徐文森还在敲着电脑,看也没看她。
“您的鹦鹉,”她说,“跑到前面来了。”
于是鹦鹉又回到了徐文森的头发上,徐文森笑了一声,眼睛盯着屏幕,说:“她也没多喜欢你,是吧?”
鹦鹉叹了一口气,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还是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大概是您太讨人厌了吧,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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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点的时候,几人到了一片河边休整。沈晦一个人在旁边把火升起来了,正在煮一个罐头。徐文森也从车里出来,他对着电脑看太久,有点疲惫。他把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从兜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又架回鼻梁上。下一秒,他听到扑通一声,循声看去,看到的是嘉乐消失在水中的最后一点影子。
他猛地站直身体,往前大跨步地走了两步,他的脑子相当清楚,已经在回忆心肺复苏的步骤了。在他的鞋子被打湿之前,他被人拉住了。
“你要干什么,博士?”孟栀问,她穿着一身很利落的短衫和迷彩长裤。她脾气不太好,是这些人里面看徐文森最不顺眼的那个,她说:“自杀挑个别的时候。”
徐文森说:“她跳进去了。”
孟栀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你说嘉乐?她会水。”
徐文森这才停下来,这时他才听见耳机里鹦鹉的声音,这只可怜的鹦鹉之前一直试图往后拽他的头发阻止他,它在耳机里气喘吁吁地说:“文森,文森,文森特!你不会游泳!”
徐文森冷静地说:“我知道。”
这时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嘉乐脱在湖边的黑色兜帽和鞋子,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一边。再结合她的朋友们不以为然的态度,估计她只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想下水。简直一目了然,不知道他刚刚为什么没看出来。
徐文森把这归结于他对嘉令承妹妹的照顾,谁都能看出嘉令承对他妹妹太过看重,为了维护他们的合作关系,他对嘉乐上心也是很正常的。
他站在湖边,盯着平静的水面。不一会儿,水面剧烈地波动了起来,一条鱼从水里被扔到了岸上,剧烈地弹动了几下。然后是嘉乐湿淋淋的脑袋,她用手抵住岸边,从水里猛地撑起身子,她的长发被水浸湿,贴在背上。她甩了甩脸上的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徐文森这才发现她的嘴里咬着一把匕首,她没什么表情,脸上湿淋淋的,整个人像是月光一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