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林昭满脸震惊,他猛地想起,这分明就是《九州异闻录》里曾经提到过的上古禁术。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直安静的青铜铃铛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清鸣。与此同时,青年那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沾着水珠的手指无力地虚虚抓住了林昭的袖口。
“别……别找医修……”气若游丝的嗓音从青年苍白的唇间溢出,像是浸了霜的梅花瓣,带着几分清冷与脆弱,偏偏那尾音又像是带着钩子,轻轻挠在人心上。“仇家……在追……”
林昭盯着青年腰间那块崭新的外门弟子木牌,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木牌上“云澈”二字墨迹未干,分明是昨夜才刚刚刻下的新痕。他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掀开对方染血的衣襟,查看伤势。
可就在这时,只见云澈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噗”的一声,咳出了几点猩红的血沫,那原本洁白的月白前襟,顿时像是绽开了几朵红梅,触目惊心。
“你这伤得用金疮符啊!”林昭手忙脚乱地在乾坤袋里翻找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怀中人唇角那转瞬即逝的一抹弧度。
云澈将额头轻轻抵在林昭的颈窝,微微喘息着,垂落的发丝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金色光芒。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山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林昭半背半抱着受伤的云澈,艰难地朝着自己的草庐挪去。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单又有些坚毅。他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云澈在不经意间,指尖悄然弹出了一抹剑气。
那抹银光如同一道闪电,悄无声息地斩断了三道紧紧追来的神识。
“道友的床榻……咳……好生别致。”云澈倚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榻上,微微眯起眼睛,苍白的指尖轻轻拂过充当被褥的旧道袍,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窗外,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将他整个人衬得宛如一尊精美的琉璃人偶,散发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这是剑穗不是门帘!”林昭红着耳尖,手忙脚乱地扯回悬在床头的流苏,有些窘迫地解释道。
“还有,叫我林昭就行。你今晚老实躺着,我去后厨……”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只见一直佩戴在他腕间的青铜铃铛毫无预兆地炸开一道刺目的青光,强大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草庐。
林昭只觉浑身的灵力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疯狂抽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云澈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原本在腕间的血色莲纹竟顺着两人相连的灵力脉络,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疯狂生长。
“咔嚓”一声,脆弱的竹榻承受不住这骤然爆开的强大灵压,轰然碎裂。
在弥漫的尘烟之中,林昭艰难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云澈那双含泪的凤眼。
云澈攥着他衣襟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吐息间带着淡淡的药香,轻声呢喃道:“阿昭……别走……”
第2章 碰瓷式结契
草庐内,灵力漩涡如一头失控的猛兽,疯狂肆虐。满地的符纸被狂风卷起,在空中肆意飞舞,发出簌簌的声响。
林昭满脸惊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清心咒》符纸,在这狂暴的灵力冲击下,化作一片片细碎的齑粉,飘落在地。
“不!”林昭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那可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和时间才收集来的珍贵符纸啊。
他心急如焚,拼命想要抽回被云澈攥得死紧的衣襟,可对方的手指却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纹丝不动。
“松手!”林昭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扒着那只剩半截、在灵力冲击下摇摇欲坠的竹床腿,愤怒地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灵力暴动也就罢了,还搞起碰瓷来了?”
云澈蜷缩在那堆碎木堆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苍白的脸颊因为痛苦而浮起一层病态的潮红。
那诡异的血色咒纹,像是一条条贪婪的小蛇,沿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竟在他的锁骨处,缓缓绽开了半朵红莲,妖异而又夺目。
“阿昭的灵力...咳咳...为何能引动咒印......”云澈艰难地喘息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虚弱的嗓音,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肆虐的灵力漩涡所吞没。
“谁是你阿昭!”林昭气得浑身发抖,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体内的灵力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朝着两人相触的位置疯狂涌去。
“嗡”一直安静的青铜铃铛,此刻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声,声音尖锐而又急切。
这阵嗡鸣如同无形的重锤,将房梁上最后三枚铜钱震落。“叮叮当当”,铜钱接连砸在云澈的发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澈像是受惊的鹤,猛地偏头躲过这突如其来的铜钱雨。
他垂眸时,那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藏着无尽的秘密。嗓音带着水汽,微微发颤:“我好像...记不清怎么运转周天了......”
“装,你就接着装!”林昭双眼通红,他伸出手指,指着对方腰间的木牌,冷笑着说道,“昨夜才刻的弟子牌,墨迹都还没干透呢。哪个仇家追杀能这么巧,追到咱们凌霄宗的后厨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糊弄?”
话音刚落,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草庐,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那根早已发霉腐朽的梁柱,在这强烈的晃动下,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缝隙。常年漏风的木窗,终于不堪重负,“咣当”一声,重重地砸在了两人的脚边,溅起一片尘土。
云澈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墙角。他正用那染血的袖口掩着唇,剧烈地咳嗽着。
指缝间,几缕暗红的血迹悄然渗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这一幕惊得林昭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来不及多想,箭步冲了过去。
“你是水做的吗?怎么又吐血!”林昭一把捏住云澈的腕脉,当他探查到对方体内的灵脉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云澈体内的灵脉,乱得就像被猫狠狠挠过的毛线团,毫无头绪。可奇怪的是,其中竟还混杂着几缕熟悉的青芒。
“等等,这不是我昨天炸炉时外泄的灵力?”林昭满脸疑惑,他紧盯着云澈,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云澈虚弱地虚虚倚着墙根,发梢还沾着些许木屑,显得格外狼狈。他微微喘息着说道:“今晨途经丹房...咳咳...被道友的丹火余波扫到了......”
林昭一听这话,顿时噎得耳尖通红。他今早确实炸了第八炉筑基丹,当时那场面简直是天翻地覆,不仅炸飞了丹炉,还把前来劝架的膳堂长老熏成了黑面神。
他正想张嘴反驳,可掌心的咒纹却突然发烫,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与此同时,云澈腕间的红莲竟顺着他的指尖,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攀上了林昭的小臂。
“咔嚓”一阵清脆的竹简碎裂声,从床底传来。紧接着,半卷《九州异闻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自动展开。
泛黄的纸页上,缓缓浮现出血色的篆文:生死同契,灵脉共殒。
“是上古生死契。”云澈艰难地喘息着,他按住心口,脸上满是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