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山野这个月开始在车队上班。

如果早上排了班,他就会在出门前提前做好阮玫的午餐,阮玫起床后放微波炉里转一下,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傍晚下班陈山野会先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了菜,来接阮玫收铺。

两人踩着发烫的树影,蝉鸣声将一长一短的黑色影子织进夏日一点点下沉的金色夕阳里。

但陈山野还租着棠下村的屋子,合同剩两个月到期,他想着钟芒的单间没有洗衣机不方便,这两个月让他继续用着洗衣机,等到期了,看钟芒要不要续租他的屋子。

如果租金超过钟芒的预算,陈山野也可以帮他垫付一些差价。

牙签轻gzh 共 享 资 源君整理松戳进冰沙一般的瓜肉里,放进嘴里之前,左手手掌摊开在下巴处,因为尖齿咬碎冰镇西瓜时,会有淡红的黏腻的汁液从嘴里炸出香甜水珠。

她边吃着西瓜,边把刚才客人试闻过的香水膏样品收回货架上。

给陈山野发了条信息,问他今晚能不能做酸菜牛肉,天气太热了,想吃点酸酸辣辣的东西,胃口会好一点。

过了一会便收到回复:「好,我下班了去买牛肉。西瓜吃了吗?」

她回:「吃了,好甜!」

「那是要继续买西瓜,还是荔枝?」

荔枝是她前两天馋着想吃的。

「听你的,我都行!」

「好,我去忙,晚点见。」

她再丢了块西瓜进嘴里,冰凉沁入心肺。

下一个客人预约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后,阮玫准备去打包今天要发货的单子。

这时,微信进来了个电话。

*

阮玫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来过医院,空气中极浓的消毒药水味让她压紧了鼻梁处的口罩软条。

平时发烧感冒这种小病,她吃个药就完事了,上一回来医院,估计得追溯到做皮埋的时候了。

她在护士站咨询了妇产科住院部的楼层,在二楼,她直接走楼梯上去。

刚出楼梯间,就看到坐在走廊长凳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的徐子玲。

黑铂金包被随意丢弃在金属椅子上,干练短发整齐地束在耳后,修长双腿优雅交叠,脚上的高跟鞋鞋底一片暗红。

像踩住了一滩黏腻的血迹。

阮玫走到她面前,弯腰,眉毛紧蹙:“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徐子玲抬起头拉下口罩,脸上淡淡的妆容仍然保持完好,她勾了勾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之前完全没感觉?”阮玫知道徐子玲长期月经不调,两三个月不来都是常事,但怀孕早期不都多多少少有些反应吗?

徐子玲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坐下,扯起一个笑容:“没有,什么嗜睡孕吐想吃酸?妈的什么都没有。我今天来找医生是想看我姨妈怎么又离家出走了……”

“认真点,别开玩笑。”阮玫坐到她身旁,轻拍了一下她撑在膝盖上的手背,有些冰凉。

“呵,结果一个尿常规出来,才知道我当妈妈了。”

徐子玲坐直身子,折腾了一个上午的衬衫有了皱痕,她挽住阮玫的手臂,侧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借我靠靠呗。”

空旷的走廊里有孕妇或产妇在家人陪同下来回踱步散心,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快要在阳光里暖和得融化。

可搭在自己小臂上的双手,却冷得如在寒冬的湖水里泡了许久。

“知道是谁的吗?”阮玫另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背,想过些温度给她。

徐子玲看着斜对面靠在窗边抱着小婴儿的妈妈,想了一下回答:“大概心中有数,那段时间和他约过两三次。”

“没打算告诉他吗?”

“没必要。”徐子玲笑笑,补充道:“他有家庭。”

阮玫沉默了下来。

徐子玲有不少性伴侣,年龄、婚姻状况、财政情况她都不在乎,能让她在床上舒服就好,对她来说这只是疏解压力的乐子,欢爱过后从酒店房间走出,各自走回各自的路,谁也别耽误谁。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徐子玲站起身,红底高跟鞋在地砖上踩出咯咯两声,她把包裹着姣好线条的黑裙拉直,口罩里的声音显得轻松:“走吧,去看看我的病房!朋友好不容易给我挪出了一间单人病房,环境还行。”

阮玫也站起来跟上,问:“决定好了明天就做手术吗?”

徐子玲已经没法做人流,只能做引产手术。

“嗯,不想再拖了,正好我这两天稍微有空了一点,过两天我还得出一趟差,去上海。要不是朋友介绍的那位医生太忙,我都想麻烦她今天就帮我把手术给做了。”

高跟鞋声音急促且坚定,一声声在走廊里来回撞击,像锤子般敲打着阮玫的耳朵。 “等等,你这手术刚做完得好好休息吧?有些人讲究一点的还得坐月子……”

“我哪有那宝贵时间?光是离开公司两三天,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家妇幼医院的妇产科名声在外,常年病房紧张,像徐子玲这样一空降就拿了间单人病房的,阮玫也不知道她打了多少张人情牌。

单人病房面积不大,但粉色调装修很是讨人欢喜,炙热的阳光将床尾的粉条纹病号服熨得整齐,窗外依然是刺耳吵闹的蝉鸣。

阮玫走过去将窗帘拉上,问:“我去你家给你拿些衣服和日用品,你看看还需要买些什么,发到微信上给我,我等会出去给你买来。”

“你身上有带烟吗?我的早上都抽完了。”徐子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