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座庭院,从踏入的那刻开始已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宋承安摘掉女人头顶上的纸碎,语气霸道又强硬:“以后离季文博远一点,他这人不简单。”
向意晚皱了皱眉头:“文博哪里得罪你了?从瑞士第一次见面开始,你总是故意针对他,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不行,我会吃醋。”宋承安大大方方承认。
一句话,让向意晚挺无语的。这动不动就打翻醋坛子的做法,可真幼稚。
“我看你跟维之不是处得挺好的吗?为什么到了文博这里,就不行了?”向意晚怼了一句。
其实宋承安也说不上哪里不同,心里就是对这个男人有种强烈的抵触。大概,这就是男人的第六感吧。
“走吧,我带你去听戏。”
回到热闹的戏台前,宾客早已入座。每张椅子上都标注了宾客的名字,向意晚很轻易便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
座位是两两成一桌的,旁边刚好就是宋承安的位置。
“真巧,我们凑一对了。”宋承安低调落座,淡淡说道:“这个位置不错,看来季文博视你为贵客。”
又来了……
“能别阴阳怪气吗?”向意晚偷偷在桌子下面踢了宋承安一下。
“你能以后不见季文博吗?”男人反问。
“……”
很快,戏台上传来奏乐声。
幕布缓缓打开,古色古香的摆设一看就是牡丹亭里的场景。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色戏服的女人,迈着轻盈的脚步从背景墙后面走出来。
向意晚的呼吸骤然一滞,随后心脏的位置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第五百一十三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身穿红色戏服的花旦,姿态轻盈滑步至舞台的中央。她挥舞着水袖,婉转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熟悉的场景和唱词,如同蔓藤一般紧紧缠绕着向意晚的心脏。她的身体僵硬在座位上,随着音乐声的抑扬顿挫,仿佛置身于昨夜的那个噩梦当中。
只是梦里唱戏的女子,换成了眼前陌生的中年女子。浓妆艳抹之下,向意晚仿佛看到她表情里的紧张和不安。
“她叫小杜鹃,是戏班的花旦。”宋承安凑到向意晚的耳边,轻声解释说:“这首牡丹亭,是你妈妈亲自教她唱的。据说学艺未精,只学到了三分之二的精髓。”
“小杜鹃?”向意晚微微一愣,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宋承安轻轻点头:“戏班里的女孩都喜欢用小名,什么杜鹃、玫瑰、海棠……真实名字倒是没什么人记得。看到站在舞台旁边穿黑色马甲的那个老头吗?他就是张年,戏班的老板。”
其实现在说这些,向意晚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她只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了戏班没有再唱昆曲了。
至于她之前在戏班里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人,并不擅长表达情感,包括妈妈和外婆。
妈妈在很小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向家村,跟着同村的戏曲师父去了苏城。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直到妈妈未婚先孕跑回向家村,才有了更多的交流。
向意晚有时候会想,妈妈年轻的时候一定很不容易。小时候没了父亲,为了生计放弃学业成为戏曲学徒,努力赚钱养活一大家子。
“我记得陈队在翻案的时候,也找过张年对吗?”向意晚冷不防问道。
能问得到关于妈妈的事,陈队全部记录在档案里。那份宗卷向意晚曾经看过,很详细,却没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年轻时候的向蓉,勤勤勉勉苦练戏曲,只为了有一天可以站在台上撑起整个戏班。只有一炮而红,她才能赚更多的钱寄回家里。
在戏班学艺的那些年,她循规蹈矩、扎扎实实学好基础。
也许每一个学戏曲的女孩,都心怀梦想成为当红花旦。可是苏城唱戏的人那么多,要出名并非容易的事。
很显然妈妈是幸运的,机缘巧合之下第一次登台便打响了知名度。
“陈队查案,是有目的性的。你亲自去了解,可能会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宋承安一针见血指出。
向意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只想知道,当年让我妈妈伤透心的男人是谁。”
一曲止,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其实宾客中大多数都不是苏城人,不一定能真正听得懂这首《牡丹亭》。可是季家诚意邀约,他们都很捧场,努力装出有共鸣的样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是作者为《牡丹亭》题的词。
向意晚也唱过《牡丹亭》,只是彼时的她只知道杜丽娘和柳梦梅历尽千帆终成眷属,相思不负,却不懂作者爱而不得的凄凉苦楚。
“日日云牵梦绕,不知苦海何时尽。”向意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经意间被邻桌的男人听进去。
此时的季英杰,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他悄然在向意晚邻座的位置坐下来,注意力却不在台上的花旦而是身旁的年轻女子。
原来她叫向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