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没时间。”苏清世抬眼看了看门口。
赵羽池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让我再见你一次,我可能以后都见不了你了。”
“发生了什么?”
“我在我们经常写生的大学的那栋实验楼的天台,我会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赵羽池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飘渺,像是将死之人的呢喃,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突然的忙音让苏清世迷惑不已,总觉得这人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突然想起来两人大学热恋的时候常在那个地方画画,有一次赵羽池把他搂在怀里,声音也是这般飘渺,对他说:“清世,如果哪天有人把我们强行分开了,我就从这儿跳下去,我宁愿似也不想和你分开。”虽然这人为了自己的少爷日子主动分手的选择让他那番话显得可笑,但苏清世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
犹豫了一会儿,苏清世收起手机,下定决心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门,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扑面而来,门前的地板被各色的玫瑰花瓣铺满,苏清世被面前的五颜六色弄得眼睛都要花了,他走到扶梯旁,往下一看,好家伙,陆弦这是把花海计划从景区搬到了家里吗?沙发,地板,茶几,全是玫瑰花,此时,罪魁祸首正高兴得哼着歌,屁股一扭一扭地不知道在厨房忙些什么,飞机头还跟着他的摇摆有节奏地左摇右晃。
陆弦从厨房拿出来沾了点水的红色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插在餐桌的花瓶上,转身看见了走下楼的苏清世,兴高采烈地说:“老公,你批好作业啦,饭马上就送到了,要不要先喝点我榨的橙汁。”
但当他看见苏清世手里正打算出门穿的外衣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指着衣服问:“老公,你要出门吗?”
“嗯,有点急事,抱歉,可能不能陪你吃饭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可以明天再去吗?”
苏清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瞒着陆弦,开口道:“赵羽池找我,说要见我,他状态不太对劲,我有点担心他,等我确认他没事之后我就回来。”
陆弦第一反应是想拦住他,但他又想起来之前在赵家婚宴上插手苏清世和赵羽池的事让苏清世不高兴了,于是故作大度地说:“那,那你去吧。我没事,我在家乖乖等你就行。”
苏清世看着他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和眼里的失落,心下不忍,走上前去抱住了他,柔声安慰:“等我回来,我九点前一定会回来的。”
“好,我等你。”陆弦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等苏清世到达目的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虽然晚上有很多小情侣在大学里散步,但这处实在过于僻静,也就偶尔的实验课会有学生过来,也就很适合喜静的苏清世。他刚走到楼下,一道手电筒的光从楼顶打了下来,照亮了楼下的一小块儿空地,吸引着苏清世的注意,这是他和赵羽池以前约会时常用的信号,表示自己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但这次苏清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抬起头对楼顶的赵羽池露出浅浅的会心一笑,而是冷漠地无视了这道光,就像是无视了那段记忆一样。
苏清世走到了楼顶,借着路灯的灯光勉强看清了赵羽池的脸,他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批到了肩上,乱糟糟的,配着那身虽昂贵但脏乱的衣服,活像个流浪汉,嘴边的胡子肆意生长着,曾经俊朗饱满的脸此时却形容枯藁,露出来的手也瘦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吸毒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苏清世看了看手机,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赵羽池紧张地握着手,笑得很不自然,说:“清世,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嗯,说正事,我俩没什么好寒喧的。”
赵羽池收起了笑,顿了顿说:“清世,我家,可能要破产了。”
“?什么?”
“陈家,也就是之前和我订婚又退婚的夏昭的家,他的哥哥,不知道从哪儿找的所谓的证据,说我爸涉嫌贩毒,找到了他之前利用毒品控制人。我,我真不知道他在贩毒,我只知道我爸不知怎的,在家里和好多我不认识的人来往很密切,还对他们很尊敬。他倒是替我考虑得很好,在外面找其他公司利用一点利益忽悠他们帮忙运输毒品,也不会让我经营的公司来运,让我好歹不会进去。可是现在我把公司卖了也补不上罚款,更别提公司的股票本来就暴跌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赵羽池绝望地哭出声,爱情家庭事业的三重打击让他已经看不见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
“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清世并没有被他的可怜悲惨有半点打动。
赵羽池止住了哭,继续说:“陈家的大少爷,陈钦,他找到的那个证据,我爸用毒品控制的那个女人,就是陆弦的妈妈。我并不在乎陆弦,但是既然他和你结了婚,那他的利益自然关系到你,所以我才想联系你。”
苏清世沉默了,难怪之前陆弦说他妈妈宁愿把儿子扔掉也不离开赵家,原来是被赵家用这种方式控制了,也难怪那么早就去世了,毕竟长年累月地沾毒品,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住。他叹了口气,说:“虽然如此,他妈妈已经死了,你爸爸本就该被处罚,我们也没有其他可做的。”
“他要是就此作罢我不会来找你,可是那个夏昭不还和你们来往密切吗?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爸妈把他当亲媳妇一样好,可他实际上就是在趁机找搞垮我家的证据,他们家就是爱在各行各业搞垄断,这些吸血鬼哪里会嫌钱多。你以为他为什么盯上那个楚肖,楚家有三个继承人,大少爷楚际心思缜密,城府颇深,虽是个Alpha但对他来说不好下手,三小姐倒是涉世未深,但是和夏昭一样是个Omega,也就他家二少爷楚肖平日里对商业一窍不通,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夏昭盯上他想拿他下手也是理所当然。”
苏清世看了看他,像是在仔细品味他的话,最终开口道:“嗯,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多留意的。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当他转身想走时,却又不出所料地被赵羽池拦住了,赵羽池眼底里是努力克制的欲望和无助的乞求,颤抖着说:“清世,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有所感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会一直等你,如果哪天你有一点点的可能需要我,你随时来找我,我一直是你的一条后路。”
“嗯,好。”苏清世敷衍地回答,抬手轻轻推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步未曾有半点留恋,就像他们当初分手那样,洒脱得仿佛从来没爱过。
苏清世走后,赵羽池一个人站在楼顶上,一下下地打开手电筒,照着下面的那片空地,仿佛这样,他还能找回曾经那个苏清世,会眼里盛着天空都未曾有的璀璨星光,向他走来的苏清世。
临近家门,苏清世看了看手机,烦闷地吐出一口气,谁能想到这大晚上的,还能堵车的,硬生生地拖到了十点才回到家,也不知道那个在他走前就伤心不已的小笨蛋现在怎么样了。
当他拧开钥匙,迎面却是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陆弦的哭声,怀着疑惑摸索着打开了灯,一转身就看见趴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酒,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陆弦。
陆弦的哭声很有节奏,基本上是喝一口酒嚎一嗓子,线条分明的脸蛋红红的,旁边的垃圾桶里已经堆了不少纸巾。
苏清世脱下外衣走了过去,对着陆弦说:“别喝了,陆弦,就走了一会儿怎么就喝成这样?别喝了。”说着他就想去把陆弦手里的酒瓶抢走。
谁知陆弦一下子把酒瓶死死抱住,还大着舌头吼道:“你谁呀你,你还管你陆哥喝酒来了,除了我老公和我老爸还没人能管我喝酒的,我本来就够伤心了,喝点酒怎么了?”他又伸手拿过来沙发上的帽子,在苏清世面前晃了晃,说:“看见没?这帽子,它该是绿的,呜呜呜……啊啊啊,我老公都这么久没回来,他说不定正在给我挑拿个绿帽子好看,呜呜呜……绿了也就算了,他万一不要我了,我连戴绿帽子的机会都没了,我的绿帽子啊啊啊……不对,我的老公啊啊啊……”
这人抱着酒瓶在沙发上嚎啕大哭起来,苏清世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努力想让他清醒一点,说:“陆弦,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我是谁?”
陆弦好不容易停下了哭,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辨认了一下面前的人,过了一会儿指着苏清世说:“你是谁来着?还挺帅的,可是不及我老公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我老公比你帅多了……”
“……”好想把他的眼睛揪出来。
“不过,”陆弦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要是我老公没那么帅就好了,就没人跟我抢了,我准备了这么久的‘玫瑰之夜’,想献身来着,老公没了,我屁股这么没有吸引力吗,明明挺翘的啊,呜呜呜……”陆弦又开始了仰天长嚎。
“玫瑰之夜……”苏清世只觉得午饭都快yue出来了。
他走进厨房接了杯水,放进了醒酒剂,端到陆弦身边,却被陆弦差点掀翻,只见陆弦像只小狼崽一样恶狠狠地缩在沙发上,说:“你要干嘛?你趁我老公不在你想给我灌什么药。”
“这是醒酒的。”
“我呸,你刚刚听见我屁股翘,然后就想给我灌药,你离我远点,不准碰我,再翘也不是你的,是我家清世的,你,滚滚滚。”
“……”苏清世很后悔没有把他的话录下来,明天放给他听,这人喝醉了酒就不认人的毛病真得治。
苏清世并不惯着他,装作看着他后面的样子说:“诶,那人是不是你老公?”
果然陆弦上套回头,苏清世趁机趴到他身上,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把醒酒剂灌进他嘴里。陆弦骂骂咧咧地挣扎了一会儿,被灌进去不少,脑子也变得迷迷糊糊,安静了下来。
苏清世坐到一旁,等了一会儿,看着这人揉着脑袋,又晃了晃,终于清醒了过来,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看见苏清世时吓了一跳,说:“老公,你回来了。”
“嗯,没给你挑到合适的绿帽子,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