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看见她这样难过。

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安慰道：“笑笑不会有事的，笑笑那么可爱，老天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呢？医生不也说了只是疑似吗？要做完活检才能完全确定下来，如果医生说的疑似都等于确诊，做活检还有什么意义？”

景飒低着头“嗯”了一声，完全没受到安慰的样子。

“好了，别难过了。”许静深再接再厉，继续安慰她，道：“别等回头拿到检查报告一看，什么事都没有，你再想想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景飒转眼朝他看来，须臾，可能真被他安慰到了，又或者单纯不想让他继续担心，扬唇笑道：“也是啊……”

许静深看见她笑，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不少。

然而在抵达私人诊所，拿到检查报告之后，她脸上好不容易绽放出来的笑容便重新消失了，许静深的心情也跟着重新变得沉重。

早期淋巴癌。

虽然是早期，笑笑毕竟已经十多岁，激进一点的医疗手段她未必能够承受，医生便冷静地建议还是保守治疗。

这也意味着，笑笑余下的生命不会超过两年。

笑笑今年十一岁，再活两年就是十三岁，十三岁，对一条大型犬来说，这寿命不算短，然而知道明确的离开时间后，主人的心里还是不会好受。

本来二人约好拿完报告就去逛街买东西，安抚一下在这场虚惊一场的误诊中，受到伤害的脆弱的小心灵，这样一来，计划完全泡汤。

午后阳光炽烈，两人并肩坐在宠物诊所门口的长椅上。

街道上车流如梭，人来人去，却没有人停下来多看他们一眼，他们也没有心思去观察车流和行人，许静深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安慰景飒，还没想到，他听见身旁的女孩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这个暑假过得可真是，恋爱白谈，狗也要没了，真想穿越回去啊……”

许静深转过头，景飒正双手托腮，出神地看着车流如梭，人潮涌动的大街，许静深：“你想穿越回哪里？重读一遍高三吗？”

许静深本意想逗景飒开心，景飒却完全没有想笑的心情，“是啊，重读一遍高三也比现在要好。”

许静深张了张嘴，半晌，“梁思澈他……”

“分了。”

景飒答得干脆利落，可是答完没多久，她朝低下头，脸用力地埋进臂弯里。

第48章

婆娑的树影随着风晃动时，她的双肩也开始小幅度地颤动，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很久之后，她猛搓了一把脸，抬起头来，除了眼角微有些湿润，已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留意到许静深在看她，她还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不说他了，回家陪笑笑去，只剩两年了，过一天少一天……”

她说着，嗓音又有些哽咽，没有多作停留，起身朝前走去，还没走远，手腕被人拉住了，景飒身形一顿，刚要回头，许静深抬臂把她搂进了怀里。

“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不用忍着。”

安静。

起初只是一片安静，逐渐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不多时，抽泣转变为呜咽，最后传变为嚎啕，许静深肩膀的衣料也被润湿一大片。

“静深……”

景飒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喊许静深的名字。

许静深掌心按在她后脑处，一下接一下地轻拍，“嗯？”

景飒：“你怎么不是个直男呢？”

“你要是个直男就好了，”她继续道：“你要是个直男，不管你有没有白月光，我都想尽办法把你搞到手，跟你谈恋爱的话，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许静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

景飒终于被他逗笑，“噗嗤”一声，笑了开来，推开许静深，“好了，回家吧，阿姨不是让你早点回去给她帮忙吗？走吧。”

“嗯。”

他们并肩朝路边走去，一辆亮着红灯的出租车恰好驶来，许静深拦下车，把景飒送回家，独自朝家走去。

四点多，透过树叶缝隙落下的光点烫得像火一样，风里却有丝丝凉意，这个夏天明明还在盛放，却仿佛已经要迎来尾声。

许静深仰起头看看天，正胡乱思考些有的没的，手机响了。

是季寻。

问许静深：“你朋友的狗怎么样了？”

许静深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刚睡醒？”

凌晨两点，许静深收到季寻的短信，一开始只有一条，紧接着便接二连三，久久不停，许静深一开始睡得正熟，完全没留意手机的震动，后面就算他不情愿，也不得不醒过来了。

季寻居然一口气给他发了十三条消息。

许静深还以为他遇到什么事，慌忙点亮屏幕，看见的却是刚刚上传成功的盛夏午后的链接，也有疗养院的夜景、房间的小夜灯，还有关于陪睡床的抱怨主要是床太短，他腿都伸不开，发到最后他还来了情绪，问许静深：【这都不醒？你睡眠质量怎么好成这样？】

过了一会，又说：【算了，你睡吧，不用管我。】

许静深醒都醒了，怎么可能不管他？给他拨过去一通电话，季寻几乎立刻就接听了，还假惺惺地许静深道歉，“吵醒你了？”

许静深嗯了一声之后，两人就聊了起来，同样没聊太要紧的事，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却一眨眼就过去了，眼见着再不睡天要亮了，两人互相道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