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岚说:“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我们吃的东西,静深能不能吃得惯?时间也不早了,他要是回去晚了,家里人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杨继文没让他说完,打断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静深又不是女生,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哪,顶多打个电话跟家里报备一下嘛,报备完不就好了?”
“是不是啊?”他看向许静深,又看向郑秋南,求助似的。
郑秋南回应了他的求助,他说:“我们可以去吃吴记,跑马路附近好像也有一家吴记。”
“跑马路?”
是季寻的声音。
音量不高,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许静深转头望去时,季寻抱着胳膊靠在冰箱上,大概觉得站着太累,和许静深对上视线之后,他迈步朝许静深走来。
一手插兜,晃晃悠悠。
走到近处,他身体一歪,坐到许静深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大概实在累得不行,他坐着也不规矩,手向后移,五指分开,肩膀被挤得向上耸。
许静深垂下视线,恰好看见他的手,骨节修长的一只手,冷白色皮肤下,有淡青色血管游走。
三年前的冬天,许静深看见过这只手,在天桥底下,被冷风吹得通红,然后完完整整地为许静深弹奏了一首歌。
郑秋南也没料到季寻会搭腔似的,他愣了一下,解释道:“静深住在那附近。”
“你住在跑马路附近?”季寻低头看向许静深。
许静深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过了好几秒钟,他找回自己的思绪,笑着说:“是啊,我住在金桐御府嘛。”
“噢,那里啊。”季寻第一次听说似的,点点头。
许静深还想和他多说几句话,无奈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题,盯着人家的脸看太久好像也不太礼貌?许静深在心里叹气,无奈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朝屋里的其他三人看去。
不用面对季寻了,许静深就自在多了。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明朗。
陈青岚不欢迎他,原因不明。
季寻的态度模棱两可,原因同样不明。
许静深习惯了走到哪里都受到欢迎,这种情况他着实第一次遇见,一些事情上,他喜欢寻根究底,另外一些事情上,他更加宁愿顺其自然。
“你们不用管我,”他笑着对三人道:“我过来就是跟你们打一声招呼,感觉人都来了,不打招呼不太好。”
“我跟朋友一块儿来的,她现在应该还在外面等我呢,她一个女孩子,让她一个人等太久也不太好,你们忙你们的吧,我去找她就好。”
他说着就想站起来,杨继文没给他机会,按住他的肩膀说:“别呀!人多才热闹嘛!你朋友去哪儿了?让她也一块来嘛!”
“是啊,让她也一块儿来嘛!人多才热闹!”郑秋南也道。
好奇?
无聊?
还是像陈青岚后来猜测的那样,出于恶意?
季寻打了个哈欠,然后他低下头,鹦鹉学舌似的,“是啊,你朋友去哪儿了?让她也一块儿来嘛!人多才热闹嘛!”
许静深抬起头看向他。
陈青岚也朝他看去。
还有杨继文和郑秋南。
季寻却只看着许静深,眼神有些说不清楚。
许静深被他看得脑子都快打结了,哪里还有多余精力去做更多思考?他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还是别跑那么远了。”
站起身后,许静深勉强恢复一些理智,笑着对休息室里的其余四人说道:“我那儿实在太远了,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就在这附近吃吧,来的时候我看对面好像就有不少店,不如就去外面随便找一些……”
他忽然留意到季寻。
其他人都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了,季寻还是那个姿势横在沙发靠背上,一条长猫似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手掌支撑的姿势,改成了手肘支撑的姿势。
他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什么表情都没有,蔫答答的,头低着,长长的眼睫也垂下来,就像一朵兴致来了决定盛放以惊艳世人,开到一半发现没力气了的花。
很久之后,许静深才知道他的这种状态一般来说意味着两种情况,一,灵感来了,创作欲疯狂涌现,于是所有的外在感官都被屏蔽,只有大脑疯狂运作,第二种就很简单了,困了,想睡觉。
有赖于天生拥有的敏锐观察力,当时即便不了解情况,许静深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他见季寻嘴唇发白,便猜测他是不是血糖偏低?
又见他眼下有青黑,便猜测他是不是睡眠不足?
难道他晚饭没吃,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
一边这么想着,许静深一边改了提议,他说:“或者找个离你们都近的吧,忙了一晚,你们大概都累了,吃完了回去也方便。”
陈青岚正等着他这句话似的,一边把吉他背到肩膀上,他一边敲定了今晚夜宵的最终地点。
就在季寻家附近。
不过考虑到许静深日常出入餐馆的规格,他们没去之前去过的那几家,挑了个环境更好,人均也更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