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丢下一字一句。”
郑楚玉微微蹙眉:“姨母你都这么说了,表哥还说要考虑。我怕他万一只是敷衍,过两天又拒绝,该当如何?”
朱氏一愣,随即道:“放心。他若再推拒,姨母这里还有从大巫那里求来的法。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仲麟不纳你也不行。”
……
魏劭推门跨进门槛,春娘跟进来,问他饥饱,说了几句话,便听到脚步声,扭脸,帐幔一动,小乔撩开出来了,身上衣裳虽还整齐,眼睛却水汪汪带了点朦胧之意,看着就是刚从瞌睡里挣扎着醒来的样子。
“夫君回来了?”小乔站在他跟前,面露笑容。
魏劭眼皮都没抬一下,转回头将衣服交给春娘,让她拿去浆洗,道:“方才在东屋那里吃了宵夜,不饿。备水沐浴吧。”
仆妇急忙准备。很快妥当。魏劭进去浴房,春娘见小乔眼睛望着自己手上的衣裳,呶了呶嘴,压低声道:“说是夫人给做的。”
浴室里水声哗哗,小乔扭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夫人说了什么……”
春娘看着有些担忧。
小乔没说什么。换了衣裳,自己揉了揉眼睛,等着。
过了一会儿,魏劭从里头出来,仆妇们收拾好出去,房门关闭了,像前些晚上那样,小乔等他上床,自己吹了灯,小心地爬上去躺了下来。
白天虽然没干什么体力活,魏家女宾迎来送往的门面事,现在也轮不到她,她就一直陪伺在徐夫人身边,但就这样,也累的够呛,刚才等着等着,熬不住就打起了瞌睡。这会儿终于可以睡觉了。
小乔闭上眼睛,意识渐渐再次朦胧之时,忽然听到魏劭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我听说,你连一碗汤羹也不肯给我母亲做?那些抄经的解释,不过是借口吧?”
小乔打了个激灵,一下就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昏暗里,魏劭翻身下床,过去重新点了灯。
屋里亮了起来。小乔见他上了床,半靠在床头躺下,转脸看着自己。
刚才虽然快睡着了,但也听了出来,他那句话的语气里,带了点质问。
但这一刻,目光看起来倒挺平静,辨不出喜怒。
都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不睡觉,精神还这么好!
小乔慢慢地坐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
“是。抄经确实是借口。但不做羹汤,却并非我的本意。”她轻声道。
魏劭盯着她,“什么意思?”
“新妇侍奉婆母,婆母开口了,就算再惰怠,不过一碗羹汤而已,怎会不肯去做?实在是当时我有些怕……”
“怕什么?”魏劭眉头微微一皱。
小乔垂下眼睛:“婆母厌我至深。第一回拜见时,你也看到的,倘若不是你就在我边上,最后护了我一下,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才好。那天早上你一早就走了,我只能一个人过去,见婆母神色严厉,我心里更加惴惴。姜媪忽然要我下厨去做羹汤。全是我的不好,当初在家中时,因为懒怠,半点也未曾下过厨房,黍米不分,全不知该如何下手。边上又没人指点。若真去做了,做出来的东西……”
她咬了咬唇,悄悄抬起眼睛:“当时也是我糊涂了。其实真要说出来,说我不会做,婆母也未必把我怎样。我却害怕婆母因此更加厌恶于我,就……就想出了那样一个借口……”
她说完,停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魏劭。
她讲述着时,魏劭眉头便皱了起来,等她说完,皱的更是厉害,已经快要夹死蚊子了。看了她半晌,最后抬手,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
“行了,知道了!往后不许再这样,听见了没?”他的声音还很冷淡。
“知道了!明天起我就勤加练习厨艺,往后一定好好侍奉婆母。”小乔用力地点头。
魏劭依旧皱眉看着她,片刻后,她听到他吐出长长一口气的声音。
“睡吧。”
他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小乔如逢大赦,松了口气,急忙下床。趿鞋到了灯台前,正要吹灯,忽然听到身后魏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母亲想让我纳了楚玉,你是知道的吧?方才我答应了。”
小乔一怔,慢慢回过头,见他姿态松松半躺半靠在那里,一双眼睛投向了自己。
第28章 非正文不要买
大明永乐五年,郑先生率领一支由两百多艘船、将近两万五千人组成的庞大舰队再次下洋,开始了西行之旅。
这是他第二次奉皇命率领大明舰队下西洋了。这一次,他的任务除了送上次随他舰队到大明觐见皇帝的外国使节回国外,计划还要抵达更远的远方,将毫无疑问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大明和大明皇帝的威泽布及更远的陆地和四海。
率领这么庞大的一支舰队作长达数年的远洋航行,非大明国力不能成行,更不是一件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事。这个人必须熟知航海技术、擅长调度统领,有临危应变之能,更要具备卓越的指挥作战能力,以应对途中可能发生的任何冲突和战事。
在皇帝的眼里,他就是最佳的人选。
他不仅仅只是曾随自己在靖难之役中立下过功劳的功臣,他更相信他有能力统领起这支代表大明国力的庞大舰队做前无古人乃至后无来者的扬威跃武的伟大航行。
而郑先生,也确实近乎完美地做到了常人所难以做到的一切事情。
他记得清楚,当来自东方明帝国的这支庞大舰队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沿途经过的国家,自己向他们宣读来自大明皇帝的敕诏并赐下赏物时,无一例外,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战战兢兢而自惭形秽的神色。
他们毕恭毕敬,俯首称臣。
人若在少年时,有过一段非人的惨痛经历,那么成年后,大抵会变成这样两种人。
第一种人愤世嫉俗,所以心胸狭隘,性格扭曲,恨不得能将自己受过的苦楚一一施加在旁人身上,以此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而另一种人,正是因为遭受过非常人所能想象的折磨,所以一旦走了出来,则博宏而隐忍,胸怀和意志更是非一般人所能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