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张云雷真是心都要操碎了,恨不得这时候就让这孩子未来会受的那些苦现在都在自己身上经历一遍,好让这孩子日后能够顺顺遂遂的。

云染此刻也在担心着自家老舅,老舅性格倔强执拗,自己坚持的事情那真是把国内所有的航空母舰都叫来都拉不回来。而且他内心又脆弱敏感别人无意间的举动其实都有可能伤害到他。想到老舅会因为性格受的那些罪,云染的眼泪就有些收不住。

云染突然想到了什么。“老舅,你这趟回家,也算出远门儿,这些钱都是你这一年多给我的,出门带上这些钱 ,别忘了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礼物。”云染害怕张云雷回天津过得不好,不如意,就把自己这么些年爷爷给自己的,父母托爷爷给自己的,还有师父给自己的,张云雷给自己的,零零总总上万元放到了张云雷的手里。

张云雷觉得这钱像是点着了一样,有些烫手:“染染,你这,我,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说着就像把钱还给云染。

云染使劲按住了张云雷,声音已经有了哭腔,“老舅,你就拿着吧。求你了。”

张云雷有感觉云染似乎知道了什么,他推拒的动作迅速软了下来,握住了那些钱,声音有些哽咽。“好,老舅回来给你买礼物。”

云染偷偷用袖子在脸上狠狠的擦了一把,使劲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老舅,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张云雷搂着云染坐在了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云染的背,柔声说:“好,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想听八扇屏。”

这是传统相声的经典作品,主要应用了贯口的技巧。这是相声演员必备的基本功,不论是云染还是张云雷都是死死的印在脑中的。

张云雷已经有些日子不曾接触过关于相声的任何事情了。他如今的内心对于相声是抗拒的。可是即使他抗拒,他也抗拒不过云染的要求。于是少年操着变声期低沉喑哑的嗓音开始背起了八扇屏。

张云雷说一段儿,云染说一段儿,两个人把所有学过的贯口一遍又一遍的背着直到天已经开始放光,东方破晓,二人的声音都有些发不出了。

张云雷是早上的车,他这时才起身将自己收拾利落,将云染给自己的钱揣进怀里,提起自己的行李抬脚往外面走。

“老舅”云染这时再也忍不住,眼泪源源不断的落了下来,眼睛红红的,看了就令人心疼。她的嗓子已经因为背了一夜的贯口,哑的不像话。此时喊出的声音就仿佛是一个破风箱一般。

张云雷没有回头,他怕云染看见自己的眼泪。他想如若自己的嗓子日后再也不能恢复,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云染了。他不想让云染的记忆中,最后的自己是这副样子。

他更害怕,自己看到哭泣的云染会忍不住想要留下来,留在这个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拖累的家里。

“我一直等你回来。你别忘了。”

张云雷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头。阳光照在他背影中露出的侧脸上,让他的侧脸变成了白色的光圈儿,模糊的看不清真正的轮廓。

张云雷抬脚离开,知道走到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云染才终于撑不住似得瘫坐在了地上,泪珠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低落在衣襟上,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鼻子酸的紧,可能是怕自己喊出声来,贝齿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

王惠和郭德纲当然知道张云雷要回天津的事。二人在房内,偷偷目送着那个泪流满面鼻子通红的小少年离开。

二人沉沉的望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久,郭德纲去烧饼屋里叫醒了睡得正沉的郭奇林。

“快醒醒,哎,醒醒”

大林被他老子狠狠摇了几下,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印问:“爸,放假呢,这么早叫我干什么。”

郭德纲对着这个儿子一点儿都不如对着软乎乎的小女徒弟有耐心。这时候想着染染这时候还哭着呢,懒得跟他解释什么 ,“别睡了,快去哄哄你妹妹。”

郭奇林眼看着眼睛又要闭上,人坐在床上也一摇一晃的,好像马上就要栽过去。郭德纲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郭奇林略有些不耐烦的说:“不是有老舅呢吗?老舅,他都不让我靠近染染。” 说起这个大林就有些委屈。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白白嫩嫩,娇娇软软长得像小天使一样,偏偏被老舅一个人霸占着,其他人想亲近一下都不行。

“你老舅回天津了。”

“啊?老舅回天津啦?为什么啊?” 听了这话,郭奇林才睁开了眼睛,诧异的看着他爸。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总之你老舅短期之内回不来,这段日子你把染染照顾好了。少一根儿汗毛我就抽死你。” 说完转身就走。

郭奇林听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此时也睡不着了。立刻起身下床去了云染的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发出的动物哀鸣般的抽噎声。

他立刻推门进去,就看到云染坐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着,满头的秀发披散开来,像黑色的瀑布一样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感到茫然失意。

大林连忙走上去,将云染拖起来,放在床上。不停的安慰着。直到大林觉得自己也开始倒仓了。这姑奶奶才收了哭声。吸吸鼻子,用沙哑的声音和自己说:“大林,我没事儿。你甭管我了。”

“小姑奶奶,你真没事儿了吧。别我一走你又开始哭啊。”

“真没事儿了,你走吧。我不哭。”

“算了,姑奶奶,我还是在这儿看着你吧。我爸说了,你要是少一根儿汗毛他就抽死我。你看你这眼睛肿的跟桃核似得。我爸看了准得抽我。”

“你乐意呆那你就呆着吧。我要睡了。”

大林一看这似乎是真的不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34章 第 34 章

随着张云雷离开的这几日。整个德云社和他有着密切关系的几个人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比如王惠,这些日子总打电话回家,询问张云雷的现状。

比如郭德纲,本来教育徒弟的时候总爱拿张云雷做正面教材的他,这时一提到这个名字,嘴就会不受控制的僵硬一下 。

比如一向最淘气,但是只怕张云雷的烧饼,在这几日不知因何故,在没有人束缚的情况下还是老实沉稳了很多 。

再比如一向很容易屈服于张云雷淫威之下 的云染的小跟班,郭奇林,以往常常因为张云雷的缘故不敢过于靠近云染,现在却仿佛代替了张云雷的位子一般,整日和云染黏在一起。

然而,本应该变化最大的云染却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该练功练功,该去特长班去特长班,该学习也学习。似乎一点儿都不受张云雷离开的影响。

连烧饼都惊奇的和郭奇林询问 :“哎,你说当时这丫头是真心对师哥还是装的啊。怎么师哥走了她跟个没事儿人儿似得?”

郭奇林也没有办法回答烧饼这个问题。他只能干巴巴的反驳烧饼,“别混说了,染染和老舅的关系一向最好了,连隔壁赵大妈家的狗都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其实他也觉得奇怪,因为云染实在是太正常了。最近甚至每天接替张云雷倒二的位置,去茶馆儿里去演太平歌词。

但是,没有人知道云染央求了自己的爷爷,将张云雷所有登台表演太平歌词的磁盘都找人做成了音频的格式,放在mp3里,每夜听着少年唱的太平歌词,独自落泪到天明。

没有人知道云染有多少次想着自己若是收拾行囊前往天津,去找老舅有几分成功的可能性。

没有人知道云染是如何强忍着哭意,在台上表演完太平歌词,然后在唱完之后,再也忍不住,偷偷再茶馆儿的洗手间里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