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为了系统任务,他也不会把人气得避出京城,去天都营苦待了半个月。
卫褚并非大家出身,五年前,他还是北固城刺史手下的一个文书。
当时他父皇驾崩,北戎、西邙联手发兵,楚云砚匆匆赶去边云,北固城则由当时的老将军李崇安驻守。
两场大仗打得惨烈,八百里加急军报几乎每日一封,中书令却辖制六部,积扣粮草,陆宵势弱,圣旨甚至出不了承明宫。
中书令算盘打得响,他有意趁天子年少时架空皇权,收敛兵权,若此次大战失利,楚云砚身死,便更合他的心意。
可他没想到,陆宵的父皇并不只给他定了一个摄政王,还在紫禁城内外留了两支亲军,隐在皇城中的羽林卫和屯兵京外的天都营。
军情紧急,陆宵一面与中书令制衡试探,一面调军强开粮仓,就如此,北固城也危城独立,断粮了十天。
自觉不能坐以待毙的李崇安亲自挑选了一百精兵,卫褚毛遂自荐,弃笔从戎,夜袭数十里,绕道北戎粮道,突袭敌军粮草辎重。
此举让北戎的进攻缓了五天,也让卫褚这个领兵书生进入到李崇安的视线。
北固城大胜后,他将其提拔为副将,精心培养,并在三年前举荐其为北固城都督。
陆宵应允,封卫褚镇北将军,领兵北固城。
卫褚早年一直驻守在外,年前旧伤复发,这才回京修养。
正好碰上了刚刚绑定系统的陆宵。
“陛下,将军府到了。”
双喜看得出自家主子的急切,也没赶耽搁,马车刚停稳便探头进来。
陆宵从浑浑噩噩的思绪里回神,将军府外安静肃穆,不多的下人行色匆匆,见了陆宵也都礼仪周全,手里的铜盆里清水染上血色。
他到的时候,看见楚云砚已经坐在大堂。
陆宵疑惑挑眉,“王爷怎么过来了?”
楚云砚不答,只道,“暗箭从卫将军右肩穿过,箭尖有毒,臣已让罗浮进去帮忙。”
陆宵一听,正欲进去,楚云砚却把他拦下,沉声道,“陛下既不懂医术,便与臣在此等候片刻吧。”
陆宵扫过一旁内殿,耐心等了一会儿,一刻钟后,才看见太医院来的四五人,几人念念有词地从屏风后出来,倏然看见他,赶忙行礼。
陆宵问:“将军情况如何?”
为首的右院判道:“回陛下,将军肩上箭矢已取,只是箭上之毒,臣等还需商议破解之法。”
“此毒多半来自西邙,那边气候炎热,毒虫繁多,若不知是哪种毒物,怕是难以破解。”
陆宵听得忧心,他让太医先下去商议,不免将希望放在罗浮身上,侧头对楚云砚道:“罗浮在里面?咱们进去看看。”
楚云砚这次没有拒绝,迈步跟上。
刚刚绕过屏风,扑面就是一股血腥味。
卫褚躺在床上,肩头的伤口被处理过,虽不再流血,但却露出一个血气森森的圆洞,周围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他脸色苍白,连唇色都浅淡许多,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为他号脉的罗浮,许是听见动静,视线微侧。
纯黑的眸子融进夜色,如旷野般森冷,令人不寒而栗,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宵,唇角微掀,“陛下。”
他的声音反而带着书生气的温润,微微沙哑,又混着些不明的情绪。
对于半个月前的事,陆宵自知理亏,那时的卫褚眼神太过可怕,让他如今都有点望而却步。
他干脆隔着老远,不自在道:“将军感觉如何?”
卫褚眼睛虽沉,表情却平和了许多,“多谢陛下关心,臣尚可。”
他抬了抬胳膊,打断了罗浮的闭目思考,“姑娘可诊出什么来了?”
罗浮有被打扰的气恼,拍着床沿道,“我在想!”
她把卫褚的胳膊翻过来,思忖道:“……这条黑线。”
她用手指比划,“这段代表着你的脾脏,这段是肾脏,这是肝,这是肺……”
“这个呢。”她指着大臂上的最后几寸,“是心。”
“一旦黑线从你手腕这头爬到那头,那就毒进五脏六腑,神仙乏术!”
卫褚也不急,点点头,掀唇道:“多谢姑娘了。”
陆宵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好歹看着罗浮所说黑线刚在卫褚手腕上冒了个头。
“罗浮姑娘,此毒可有解?”
“有也没有。”罗浮皱眉思考道,“此毒名叫千机琏,炼毒的人自然有解药,这毒神奇之处在于,炼制时一倍的药材为毒,但只要将药材在翻至一倍则为解药。”
“此毒王爷知道吧。”罗浮忽然看向楚云砚,眼睛亮晶晶的,“这是西邙毒谷的手段,可我听师傅说十年前,当时的陛下中毒命悬一线,他的将军便带兵灭了毒谷,这毒也就绝迹了。”
“父皇?”陆宵一惊,侧头看楚云砚。
楚云砚则两步走到塌前,视线冷冷扫过卫褚右手。
“千机琏,许久未见了。”
他与卫褚的目光对上,“看来将军此次得罪了隐士高人。”
陆宵问罗浮,“那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