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尸体，竟和以前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当年中枪受伤的地方都被完美复刻下来。

秋起暮慢慢蹲下身，伸手触碰了一下尸体的手臂，竟然还有余温，像是刚死不久。并且皮肤的触感也真实的让人心悸。

这种看着自己死亡的微妙的感觉，不禁让秋起暮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死了，现在的他，不过是自己临死前出现的幻觉。

“不是说过，让你站着别乱动吗？”

一道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秋起暮身后传来，分明语气依旧温和，此时却让秋起暮觉得身后有一条毒蛇，紧紧缠绕了上来，让人听得窒息。

叶览回来得比秋起暮想得还要快，秋起暮转身的瞬间，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秋起暮身后。

一张放大的脸骤然出现在秋起暮面前，令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小暮，为什么要挖开呢？我每天都要处理尸体，也是很辛苦的。”叶览面无表情地问道，“和我一直住在一起不好吗？你不是说过会补偿我的吗？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叶览的问题犹如连环炮弹，嘴里不停地问着这些问题，慢慢向秋起暮逼近。

秋起暮没有听懂叶览前一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做每天都要处理尸体？

他自己又为什么每天都会死在这里？秋起暮全身不禁泛起一道鸡皮疙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既然他每天都会定时“死”在这里，那么他现在正踩着的这片土地里，又埋了多少具他的尸体？

面对叶览不断逼近，秋起暮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踩到坑边缘松软的泥土上，差点失足让他陷了进去。

“小暮，你害怕我吗？”叶览的情绪渐渐失控，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脖子不停得抽搐卡顿，就像是下一秒里面的弹簧就会炸出来一般，“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死活？明明当初是我救了你，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还活得这么好？！”

“我……”

叶览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刺进秋起暮胸口，而溃烂掉的伤口渗入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心脏，被叶览碾得更碎。

话音刚落，秋起暮抬头望去时，叶览的眼睛忽然钻出许多正在蠕动的蛆虫，只剩下一对黑洞洞的眼眶，不断地往下流出鲜血。

他伸出皮肤早已腐烂的双手，掐住秋起暮的脖子，一遍遍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还活得这么好？”

叶览尖锐的指尖嵌入秋起暮的脖颈，将他的脖子掐出一道触目的红痕。肺部的空气愈发稀薄，秋起暮只是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再思考。

秋起暮没有挣扎，紧紧地闭上眼睛任由叶览掐住他的脖子，他的条命本来就是叶览给的，这一次还给他之后，叶览还会生气吗？

“秋起暮，不要相信他！”冼司瞿的声音突然黑暗里传来，秋起暮缓缓睁开眼睛，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了直奔着他而来的冼司瞿。

秋起暮愣了愣神，大脑几乎快要停止思考，或许，是他看错了吧？冼司瞿怎么会在这里？

“不要相信他，叶览不在这里！”冼司瞿的声音由远及近。

秋起暮脑子里现在很乱，听见冼司瞿的声音后，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他跪在冼司瞿身旁，啃食冼司瞿血肉的画面。

他好像，总是这样。

永远对不起对他的好的人，永远亏欠他们，永远也偿还不清。

冼司瞿见秋起暮虽然短暂地睁开了眼，但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着急喊道：“你不是说过要和我谈以前的事情吗？不过说过让我带你回去吗？之前答应我的事你都还没做到，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秋起暮！”冼司瞿微微后退了几步，“你倒是好好给我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叶览！”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蓝光包裹住了秋起暮，身后的人扣住他的下颌，逼迫他再一次睁开了眼。

冼司瞿利落地砍断了怪物一条手臂，怪物吃痛地缩了回去，从喉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化作一团黑影不停地在四周到处扭动，想要寻找释放的出口，却被冼司瞿牢牢固定在圈子里，无法逃脱。

冼司瞿的异能之一：所属领地。

在一定范围内，可以形成自己的领地，短时间内控制对方的行动。

冼司瞿上前接住秋起暮，凑近他的耳旁，低声道：“你不是很惜命吗？难不成，这次就这么算了，死在这个怪物手中？”

“像你之前让我做的那样，杀了它。”

或许因为是在幻境的缘故里，怪物比冼司瞿预计逃出的时间还要快不少。

它像是有了自我意识，再一次扑向秋起暮时，同时弹出一道能量波浪，将冼司瞿隔离在外。

冼司瞿尝试上前，脚步却一滞，梦魇竟学习到了他的异能，将他固定在了原地，只能在不远处不断地呼喊秋起暮的名字。

窒息感再次袭来，秋起暮咬了咬牙，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小暮，活下去……”

恍惚之间，秋起暮好像又听到了叶览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次的声音，不像他面前的“叶览”这般诡异，而是温和的，让秋起暮觉得很舒服。

他突然猛地睁开眼，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一抹淡色的红光从秋起暮手中闪过，随后淡淡开口：“去死吧。”

下一秒，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怪物的脑门赫然出现一个焦黑的弹孔，伴随着阵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遭的画面渐渐坍塌，逐渐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秋起暮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没过多久，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锣鼓声，久久回荡在空中。

秋起暮心中一沉，随着锣鼓的击打声响起，那个原本一直藏在他的心里的秘密，那个每天晚上都会不断重复的画面，仿佛好像被生生挖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审判自己。

尤其是在冼司瞿面前，让他莫名觉得特别丢人。

秋起暮瞬间就懂得了那个假扮叶览的怪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他自己的尸体？

因为，因为这里是……

“A29，A30胜！”

裁判的声音不禁让秋起暮猛地转身，眼睁睁看着当年那个身形瘦弱的自己和叶览互相搀扶着走下擂台，而下一秒，突兀的枪声不知从哪里响起，两发子弹分别朝着叶览和秋起暮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