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冼司瞿突如其来的认真，反而让秋起暮觉得不自在，他好像有些意外，又好像有些失落。

心里闷的慌，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情绪。

分明冼司瞿是对着他自己说的，可是秋起暮却莫名的不高兴，因为他没有十四岁之前的记忆，除了在梦魇地下城的幻觉里看到过之前的一些片段之外，他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那种感觉就像是冼司瞿在透过他看着别人，从之前到现在对自己的所有关心都是因为之前的自己。

他这算是吃醋了吗？秋起暮后知后觉觉得可笑，自己吃自己的醋，也没有谁了吧？

可是他就是莫名的不甘心，就好像是现在的自己取代了从前的自己的位置。

秋起暮故作轻松，实际上已经无语伦次：“我就是随口一说。”

“可我是认真的。”冼司瞿动了动喉结，“秋起暮，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在为别人而活，无论是带走你的组织，还是曾经那个对你好的哥哥，那你自己呢？”

秋起暮闻言愣了愣神，好像被冼司瞿一语道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他确实是这样，从他有记忆起时，除了组织的事情就是叶览，这两样东西好像几乎已经填满了他的全部，让他无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秋起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我没关系……”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有会人在乎你，会担心你？”冼司瞿伸出双手捧住秋起暮的脸，让他的眼睛看向自己，“只要你点头，我就为你而活。”

心脏好像突然间失去控制，狂跳不止，那节奏甚至快要盖过窗外夏夜的蝉鸣的喧嚣，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膛跃出来。

“为你而活”这句话，对于秋起暮来说，太诱人了。他听过不少的情话，好像只有这一句最让他动心。

“我……”秋起暮眼圈微微泛红，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我不知道……”

他在组织里摸爬滚打了太久了，久到他仿佛都快要忘记是多久。即便是他知道冼司瞿是认真的，即便他不得不承认冼司瞿在他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但他还是不能完全将自己的命运和他人绑在一块。

而且，如果真的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冼司瞿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呢？

他现在的脾气这么臭，生活习惯与为人处世也烂到了骨子里，冼司瞿又为什么会喜欢，凭什么要喜欢现在的他？

秋起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性格还特别的变扭，就比如现在……

尽管问出口答案可能会不尽人意，但秋起暮还是较真地想知道：“那你呢？”

“你喜欢的，到底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第58章 我从来没有害怕你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冼司瞿有些意外, 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表情严肃道，“秋起暮你听着, 我绝对不是一个容易自我感动的人，对于是喜欢还是感激, 我分得很清楚。”

他话语微顿, 忽然间似乎懂得了秋起暮在担心什么, 眼神温存：“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梦魇，会是我们在山洞第一次见到的画面吗？”

“因为那是我的愧疚。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你, 相反, 当初没有能力救你, 让你被那群人带走的时候,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 要是当初我分化成了哨兵, 要是我很厉害就好了, 这样那个孩子就不会因为我被带走了。”

“为什么是因为你？”秋起暮没弄明白, 即便是当初他没有遇见冼司瞿，他早晚有一天会被抓走的。

冼司瞿：“因为，如果不是我让你多停留了一天，或许他们只会在山洞里找到我。”

那时候太小, 人生地不熟，甚至找到下山的路，都花了两天的时间。

冼司瞿下山后的第一时间不是去找自己的养父养母, 反而是去到白塔请求那些异能者能够去帮忙找找秋起暮的下落。

“这和你没关系。”秋起暮说, “即便是你当时没有遇见我, 我早晚也会被那群人找到的。”

“不。”

冼司瞿牵起住秋起暮的左手，摩挲着对方无名指间那枚, 像是将他们的命运再次绑在一起般的红线的戒指，随后轻轻吻了上去：

“我想说的是，我很感谢当年那个孩子，如果那天不是遇见了他，或许那天，我真的会和梦魇里那幻境一样死在山洞。又或许因为他是我的恩人，我会对他更在意一点，但我对他的感情也只有感激。”

冼司瞿握住秋起暮的手，认真道：“我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现在的你。”

心脏如擂鼓，不停地在耳畔轰鸣着，几乎快要将秋起暮多年来的，那份放在第一位的理智淹没，又好像快要被情感和冲动取代。

秋起暮微微张嘴，又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答应冼司瞿，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如果他能将所有事情摆平的话，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会答应冼司瞿。

人类就是这种贪婪的动物，一旦尝过幸福的一丝甜头，就会不断地想要再去索取，得到更多。

秋起暮有时也会想，如果他没有失去记忆，没有被那群人带走的话，他和冼司瞿会更早一点在一起吗？

秋起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那你是多久认出我的？”

冼司瞿眉眼微挑，轻声笑道：“很早，或许在你进入白塔的那天就认出来了，只是当时还不太确定。”

秋起暮有些意外，冼司瞿竟然早在这么久之前就认出他来了。

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挫败感，那么之前他在冼司瞿面前说的那些话，冼司瞿不早就知道是假的了吗？

这家伙居然还能忍这么久，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秋起暮并没有怪他，反而忽然伸手，轻轻抚摸着冼司瞿右耳那处淡色的刺青。

难怪秋起暮会觉得这个刺青他看着眼熟，他突然想起，这是假体的标记。

如今联邦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可以从地下城的草本植物中提取出细胞再生的能力，再结合使用者个体自身的NDA，能让使用者身体残缺的部分重新生长回来。

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却还是会留下一抹淡青色的印记，就像是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使用者过去的伤痛。

秋起暮语气微颤：“那时候，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