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手机，常天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愉悦，她轻笑一声，道：“当然是真的，曲水流觞她……很喜欢你，的声音。”

对面爆发出一声被压抑住的尖叫，闷闷的，却难掩激动。

常天一边与邱水闲聊，将语音界面最小化，一边点开手机里的音频文件。

从烤鱼馆回来时，她就将U盘里的MP3文件存在手机上，听了不下五遍，并将文件命名为“乱世双姝试音版”保存起来。

此时隔着屏幕，常天问出心底所想：“你喜欢曲水流觞什么？”为何偏偏是她？。

她写网文五年有余，起初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写手，写文完全出于将从小到大天马行空的想法变为故事，毕竟将幻想放在脑中总归无趣，就手写稿件寄到出版社去。十年前网络还不发达，手写稿居多，起初稿子石沉大海，她也不放弃，多写几篇积累了经验，竟也意外地被一本青春文摘的编辑看中，成了特约作者。

后来网文流行起来，她开始在网站连载，名气全靠勤奋和创新累积起来，读过她小说的读者不少，可大多数读者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挑书，遇到不喜欢的题材或存在雷点的，大多会点叉不看。

她明白，若是每本书的题材和内容都差不多，文笔又中规中矩，读者看多了是会视觉疲劳的。她不敢保证自己的文能留住每一位读者的心，但起码尽心尽力，努力创新，总不会有错的。

现代人大多繁忙，阅读小说也是忙里调剂，很少有人像邱水一样，她写的每一本小说都看，并且不下两遍，有些小说时隔久远，里面的情节连常天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偶尔与邱水聊天时，她却记得比自己清楚。

她的忠实粉丝不少，可像邱水这样死忠的，倒是头一回遇到。

纵使淡然如常天，也难免生出些骄傲与自得。

常天想知道，为什么。

对面默了一瞬，就在常天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邱水开口了。

“我是唯粉，”邱水道：“只看流觞大大一人的小说。”

“我读她第一本书的时候刚上高一……不，也许更早些……”隔着耳线，常天听到对面的人叹口气，声音有些缥缈：“其实没什么理由，她的小说，能带给我欢笑和力量，这就够了。”

“我哥哥在国外读博，他……从小就是许多人眼里的榜样。”

常天秒懂，别人家的孩子。

“张家家门严厉……家中晚辈从小就要接受诗词古文的熏陶，是不允许小说这种东西出现的，而我，从小被逼着学习。”

“也不是说讨厌吧，”邱水缓缓回想：“书中自有黄金屋，多习些礼仪和知识总归是没错的，但被逼着学的感觉，我很不喜欢。”

“可我却从不敢开口跟他们道出心中所想。”张家百年艺术世家，底蕴非凡，可自古承袭下来的规矩太多，那时的邱水不敢反抗。

常天隐约想起他们张家的规矩，听前辈说起张家的儿女自生出来，男的必须随父姓张，入了族谱，将来是要继承父业的，而女的却是进不了族谱的。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规矩，可张家自邱水的父辈，也就是张天临的子辈那一代，都是留学回国的海归，接受的先进思想多了，都觉得重男轻女不好，刚好赶上国家破旧规，同性婚姻合法化，就做主将这条规矩废了，邱水父母恩爱，就让邱水跟了母姓。

这可把老一辈气坏了，连骂几个儿子大逆不道，还是张天临本人开明，才让这件事平息下来。

“你信缘分吗？”邱水突然问。

常天本想说玄学的事情说不清楚，话到嘴边却溜了个弯：“我信。”转念想，她与邱水的相遇，不就是缘分一场么？

若不是缘分，常天怎么能找到海天一色的邱水那样直击灵魂的歌声呢。

“那时我不知是叛逆期还是，溜到书店随意买了本小说偷偷藏起来，自此前，我从未看过小说。”

“胆子不小！”常天半开玩笑道。

“是啊，之所以买那本书，还是因为花里胡哨的封面呢，那时候我把书藏在枕头底下，晚上睡前翻开来看，是本校园奋斗文，很励志的，以后遇到不顺心了或者学习压力大就打开瞧瞧，看了不下五遍，自此我就成了大大的死忠粉。”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么，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值得纪念的，这本书陪伴了我好几年了，所以说，我和这位大大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两人结束了聊天。

当晚，常天难得有些失眠，心中的感觉有些微妙，脑海中不断闪过邱水言笑晏晏的模样，民宿里，饭桌前，视频聊天时……常天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想了许久，才明白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她想，她是有些在意邱水的。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全国武术大赛，武协的指导老师找到武协会长，让他挑选出新生里的好苗子。

刘思正打语音电话过来的时候，常天正与尹晓月逛街，由于中间好友邱水，她们一来二去也算熟识了。张天临老爷子的寿辰将至，她们相约去商场买礼服。

尹晓月的视线划过手机屏幕，眉梢一挑。

常天点了接通，对面的刘思正当即道：“副会长大人，今年的武术比赛就麻烦你带队了！”

常天面无表情：“你这么懒你师兄知道吗。”

“别，别告诉我师兄，我这不，最近特别忙。”刘思正秒怂。

“忙？”

尹晓月与常天对视一眼，凑近。

“我妈，相看女孩子要我去相亲，也不想想我才多大，最近……正躲着她呢。”

常天无话，转头瞧见尹晓月眼神一凝，垂眸遮住流露出的几分脆弱。

她拍拍尹晓月的肩膀，对刘思正道：“集训的时候必须过来，二十天的封闭式训练。”正好躲你妈妈。

刘思正听明白了常天的话外之意，明白她是在帮自己，愉悦道：“改天请你吃饭！”

“我早知道，刘家不会接受我的，你知道阿姨为什么要思正去相亲吗，就是怕他与我在一起！”尹晓月眼眶红红的。

常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可能平素比较佛系，又冷静自持的，她很难理解轰轰烈烈、死缠烂打的爱情。

常天迟疑一下，开口：“不如你们心平气和吃个饭，把该说的该表明的都说清楚。”一个躲着一个倒追总归不是个办法。

“刘思正和我……我们在一起过，一个月后被家里人知道了，强迫我们分手，所以如果我明知他对我无意，我是不会热脸贴冷屁股的，就因为他曾经对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