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他很厉害,虽然不知道怎么会来我们班,刚入学时候的摸底考试,我才将将过及格线,他就拿了唯一一个满分。”
“啊……很抱歉打扰了,呃……那次其实是因为很多题型我小学参加夏令营集训的时候就做过大量训练了。”
徐三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办公室,他突然出声把贝微吓了一大跳。
“不……不好意思徐同学……”理论上来说明明应该是徐三秉这个不速之客为他的突然闯入而道歉,但贝微却是先低头的那一个。
这下把徐三秉也搞得不知所措了:“不不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突然闯进来……”
两个脸皮忒薄的小朋友低着头无所适从,在一旁看乐子的林朝夕连忙解围:“好啦,都是同学,也不用这么生疏客气啦。”
随即,林朝夕说起正事:“今天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我想让你们俩组成学习小组,监督并帮助对方突击最后这几个月,具体要突击哪些内容、怎么制订学习计划……这都是你们俩自己商量并决定的事,我可以拿我的办公桌给你们充作学习的临时场地,也可以去申请一下空教室或者问问老梁能不能给你们换座位……这些是我可以提供的帮助。”
“不过主要还是要看你们两人的意愿。”
“我这边没问题。”贝微觑着徐三秉的神色变化,小心翼翼地表明态度。
男生仿佛想到了什么,本来放松的神情顿时转变成了面露难色。
思索片刻后,徐三秉叹了口气,对贝微正色道:“我其实也没问题,但是我在班里尴尬的处境你也知道,我不知道你和我关系太近会不会害得你也被欺负。”
这也正是林朝夕担心的问题。
可身着普通校服、扎着简单马尾的女孩却莞尔一笑,相当淡定地说道:“没问题!”
问题还是有的。
虽然在办公室里女孩说得非常笃定,两个学生也很快达成合意。但第二天的早操大课间,林朝夕站在班级队伍末尾的时候,就听到有女生在开始说二人的闲话。
内容还是她们当年流行的那一套,无非是“贝微怎么和徐三秉这么熟了”以及“我赌他俩肯定在谈”之类的。贝微平时在班里还算比较乖,而且大概是父母常年忙碌的缘故,小小年纪在为人处世方面就颇有心得,或许并不受欢迎,但绝对不得罪人。更何况他们班的女生都比较好面子,万万做不出来当面霸凌行为的。
可男生群体就不一样了。
抽屉里出现的玩具蟑螂、桌面上乱扔的塑料果冻壳、晚自习前前占满整块黑板的恶作剧。
彼时两个小朋友刚从天台抽背完地理回来,心情都很不错,不仅因为今天的地理抽背任务二人都圆满完成,更是因为傍晚鲜艳的火烧云染红了整片天空,此等壮观很难不让人心情愉悦。
谁能想到一进教室,入目就是大大的“徐三秉?贝微”。汉字写得歪歪扭扭十分丑陋,中间的桃心却还用粉笔杂乱无章地涂满了红色。
徐三秉青筋暴起,怒目圆睁,拿起黑板擦飞快地擦去这些透露出满满恶意的痕迹。“谁干的?”徐三秉声音不响,但掷地有声。他面对霸凌一向抱以随意的态度,从不在乎更不追究。熟悉他的人应该能知道,他是真正动了怒火。
但显然,这个班的人并不熟悉他。教室靠墙的角落,那个在班会课上带头哄笑的男生懒洋洋地站起来:“是我干的,怎么了?”
徐三秉立时就抄起板擦想要砸过去,被贝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袖子。
女孩格外不以为然:“这种事我见多了,还有几十天,没必要节外生枝。”
林朝夕后来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还有一点纳闷,这是不是反差太大了点?她记得贝微初次进她办公室的时候还表现得颤颤巍巍的,和徐三秉交流的时候也有点唯唯诺诺,原来这么成熟的吗……
又想到贝微说她见多了,林朝夕不由得真心实意疼惜起眼前的女孩儿来,才15的年纪,就已经见多到从容应对了,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之前吃了多少苦。
贝微却在她面前笑得轻松:“那么多电视剧小说什么的,当然见很多啊。”
直把徐三秉这个万年没有娱乐活动的刻板印象直男搞震惊了:“还能这样?!”
“嗯哼。”女孩露出了稍带狡黠的笑容,但在林朝夕和徐三秉看不到的地方,背在后面的左手无意识地握住了右手小臂上永远也无法痊愈的那道疤痕。
第17章 放假
【初三纵然再关键,劳动节作为法定节日,还是要放假的。】
初三纵然再关键,劳动节作为法定节日,还是要放假的。
就算可恶的学校不顾教育部的规定,只放一天,但一天的假也是假。对于社畜小林老师来说,能有这样完整的一天拿来和父亲一同消磨无所事事的时光,也是弥足珍贵的体验。
小徐同学和小贝同学倒是放假前就约好了去图书馆看书做题。学校里的教室并不适合他们,不论是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还是喧闹噪杂的教室环境,都不太适合二人学习。因此自从二人结成对子互帮互助之后,能在办公室蹭自习就待办公室,能去阳台背书就绝不回教室。
一开始两个人霸占林朝夕桌子学习的时候,还会有同办公室的老师皱眉,疑心两个人打着学习的幌子谈恋爱。但观察两天之后,就完全打消了这一念头,两小孩说学习就是真的在学习,一两个小时头都不带抬的那种,甚至一整个晚上没有眼神接触也是常事。
要说在性别意识萌动的青春期,异性之间单独相处没有点旖旎心思是不可能的,无奈只要一看到自己的分数,看到现状与目标的差距,再多的旖旎心思都翻不起丝毫波澜。他们几乎像是在抢时间,好像多学一会儿多掌握一个知识点就能多拿到一分一样。
林朝夕没办法预知他们这样女娲补天的行为是否能够通往他们追求的彼岸,但做总比不做好,比起犹豫纠结现在努力还来不来得及,还不如从现下开始拼尽全力力挽狂澜。
之所以林朝夕会有心思想这些,是因为老林心血来潮要搞大扫除,美其名曰劳动最光荣,劳动节当然就要做劳动了。话是没错,但老林负责洗碗,林朝夕负责扫地拖地擦窗户擦柜子整理抽屉……这任务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不过就这样,也很好。
和爸爸一起整理屋子的感觉也很不错,厨房传来的哗哗水声和瓷碗清脆的碰撞声,以及看着阳光里飞扬的尘灰翩然起舞,这些是再常见不过的存在,但无一不使林朝夕安心。好像所有的烦恼都可以被暂时抛却,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她和相依为命的父亲把共同的家认认真真打扫得纤尘不染、窗明几净。
直到林朝夕再次翻出那封来自美国CHU大学的信件之前,她都是这样想的。
这封信再次把林朝夕拉回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老林因为她放弃了数学、老林现在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她也走上了和数学相隔千山万水的道路。
直到现在,林朝夕偶尔仍然会怀疑自己那个晚上作出的放弃数学的选择是否正确,但这是她已经交出的答卷,已经选择的路,至少她要义无反顾看一看,才能没有遗憾地回头。
大扫除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迅速。素白的墙砖被擦得光洁如新,能够到的地方都里里外外被照顾到,天花板上的蜘蛛网被除去,就连不大的小院子,也用水龙头冲洗了一遍。
等他们好不容易做完,已至午睡时分。可他们午饭还没吃,两个人也都累得不想动弹。
“爸,我饿了。”林朝夕的肚子先咕咕叫了起来。
老林以葛优瘫的方式瘫在沙发上,回应道:“好巧,小林老师,我也饿了,好想吃隔壁街的热干面。”
林朝夕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也想吃。”
“还想吃公园门口的冰淇淋,朗姆酒和香草口味的双球。”
“草莓和抹茶的也好吃。”